如此,薛绍低头陷入沉思,方才被黑衣人突袭的种种浮现脑海。
他眉头紧锁,转头四下看了眼,却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他又低头打量了眼自己,只见自己着上身被绑在木桩上,全身布满了一条条带血的鞭痕。
突然之间,那个悲痛欲绝的噩梦,跃然眼前,那种剐心之痛无比清晰。
这一实一虚,一梦一幻之间,让他陷入彷徨,不知哪是梦,哪才是现实。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声音低沉道:“你想要我的命,就动手吧!我错得太离谱,就算那是梦,可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终有天,她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我活着,没法……”
说到这儿,薛绍语带哽咽道:“没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而去,死了就不需要再面对这种痛苦!”
薛绍这番发自肺腑的忏悔,很让人动容,可青衫男子依旧默不作声地看着薛绍,男子所有的神情尽藏在那张冷冰冰,却显得颇为滑稽的面具下。
见自己的忏悔得不到回应,薛绍变得无助,恐慌起来,他流着泪哀求着:“求求你,说话。求求……说话啊!”
哀求过后,薛绍突然冲着男子咆哮道:“你他娘的!说啊!说!话!啊!”
突然,男子躬身从一旁的木桶里,舀来一瓢水,泼向咆哮着的薛绍。
当水浸入薛绍满身的鞭痕,薛绍霎时间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千万只小虫撕咬着伤口。他痛疼难忍,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到痛感稍缓和,薛绍刚停止惨叫,青衫男子又泼来一瓢。
这样反复几次后,薛绍已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只见他脸色惨白,额头的汗珠如黄豆般直外渗着。
这回,他紧紧地抿着嘴,忍着全身的剧痛,把没出息的叫嚷,硬生生地从喉咙里咽了回去。
他眉头低拢,带着一脸难以抑制的愤怒,盯着青衫男子看了许久,方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要杀便杀,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这次,青衫男子终于开口道:“我要你切身体会,这样的痛,究竟有痛。我所做的只是让你痛在身上,而你的所作所为,却让她痛在心上,而那种痛比起你现在所受的强于百倍。所幸,她现在一无所知。”
听到男子的话语声,薛绍便将其认出:“袁一?”
这时,袁一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在这一刻,薛绍心里所有的郁结,悉数解开,原来李令月的离开只是一个梦。
萦绕在他心里的乌云,顷刻间散开,他嘴角不由荡出一抹,犹如劫后重生的浅笑:“幸好,那只是个梦。”
见到薛绍如此神态,袁一虽是不解,却没有说话。
薛绍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袁一,思量许久,方才开口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混蛋,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替天行道?还是为了她?”
袁一看着他,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语气极为平淡道:“我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赎罪。”
薛绍试探地问道:“你后悔了?”
袁一摇头:“当年的选择,我从没后悔过。”
他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这么多年,我始终对她,觉得……觉得有所亏欠。对于她,我没能尽到的义务,你必须做到。做一个好丈夫,让着她,宠着她,爱她。就算伤害了她,也别让她知道,让她这辈子都活在一无所知的幸福中。”
听到这番告诫,薛绍低头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薛绍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了出来:“我记得,咱们在神兵司时,我曾问过你,有许多人都会巴结像我这样的皇亲贵胄,你会不会也这样?”
说到这儿,薛绍打量了眼袁一的神色,见他依旧一脸平静,薛绍继续道:“你反问我,能不能让你升官发财吗?我回答,不能。你说,那我为什么要巴结你?”
薛绍沉默了片刻,道:“这些年,只要想到你,这些话就会在耳边回响。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可我又隐隐觉得,你不像用女人换富贵,龌蹉小人。”
袁一依旧波澜不惊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薛绍冷笑道:“哪怕我是个混蛋,别忘了,你也是个混蛋,有什么资格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