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骁不敢牵住周景辞的手,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周景辞自顾自地走了几分钟,而后回过头来看他,许久过后,疲惫而无奈地说,“你别再跟着我了,回家去吧。”
他已经足够落魄足够难堪了,可他还想在魏骁面前保留一点可笑的体面。
他可以忍受被那个市侩的大学生羞辱,可他不愿意让魏骁看到自己的可悲。
他可以在陌生人面前丑态尽显,可他还想在魏骁心底留下一个美好的影子。
听了周景辞的话,魏骁的身体明显地顿了顿,一瞬间,于全身奔涌的血液仿佛沿着他的动脉一齐朝心脏倒灌,他的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几下,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魏骁握紧双手,堪堪抵御身体上的不适,他勉强发出声音,“景辞,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有几个瞬间,魏骁会低劣地认为,今晚的一切都是周景辞出于对自己的蓄意报复。
他口中说着不怪自己,一切都只怨命运,说着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旁人,可他分明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因为恨自己、恨命运,所以周景辞宁愿与陌生人上床也要让自己尝尝这种痛苦。
因为太痛苦、太难受,所以周景辞要把这一切都偿还给自己。
而在他们的爱情之中,最荒谬的在于,彼此痛苦的根源不是因为他们不再相爱,而是他们再也做不成彼此的唯一了。
哪怕爱没有变,发生过的事情却永远都改变不了。
周景辞紧皱眉心,他固执地摇了摇头,魏骁的这个提议只让他痛苦万分。
那里还是他的家吗?
他还有家么?
魏骁的指头微微动了两下,似是想抬起手来为他心爱的人抚平紧皱的眉心,却终是放弃了。
北京的灯红酒绿永不停歇,繁灯满地车流不息,这一刻,魏骁却全然看不到了。
在他深深的目光之中,唯有周景辞所在的方寸之地还亮着,而此外的世界,皆是一片黑暗。
魏骁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又说,“景辞,你不愿意跟我回家没关系。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总可以吧?”
周景辞又摇了摇头,眼睛却垂了下去,似在躲避魏骁的视线,又像是折腾了这么久,实在太过困倦。
周景辞看着自己的脚尖,他默默地想着,有什么意思呢?左右已经分开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魏骁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何必呢。
魏骁看出了周景辞的心理防线已逐渐松动。他微微弯下腰来,盯着周景辞的眼睛,恳切地说,“景辞,就算我们分开了,到底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你根本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何必搞得我们两个人都那么难受呢?”
魏骁的眼睛里像是卧着一泓深潭,让人望都望不到底,只肖得几眼,便能将人的精魂吸进了这潭深水之中。
周景辞默不作声地听了这些,马上面露难色。
魏骁太了解周景辞了。他从来都不是个心狠的人,相反,在魏骁心里,他已经善良过头了。
他心里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然而,只要试探出这条线,稍稍避开,周景辞就总能轻而易举地掉进他的陷阱,让他“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