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身体不那么疼了,他才起身,小心翼翼褪下上身衣衫。
自从做了药人,他身上就没一块好肉。腰腹胸背生疮,怎么都不能愈合。皮下水肿充血,破溃流脓,小腿上甚至烂穿了几个洞。他只能用纱布将溃烂的地方一层层包裹起来,每天定时换两次。他换的算勤快了,但毒性太大,纱布经常一揭开,腐肉也跟着一起粘连下来。
钻心的疼。
况寒臣习以为常。
他侧坐在榻上,手持锋利小刀,忍着剧痛,一边将腰间腐肉剔去,一边盘算着事。
这身体被彻底毒坏了。
就算找来天底下最好的医修,也不可能将他治好。他修炼邪功,修为无法精进,迟早会死。故此,况寒臣提前将信交给了荆陌。
他说过,只有傻子才默默付出。
他不仅要让楚若婷知晓,还要楚若婷为他心疼,对他怜爱。
他到底是个自私狭隘的人。
爱她,就要想方设法得到她的回应。
自己死了,荆陌将信交给楚若婷,楚若婷就会一辈子都忘不了。甚至,在她看到某片落叶、某朵浮云,她都会记起有那么一个叫“宋据”的人,为她付出了生命。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镌骨铭心。
他若为她死,她肯定永远不会忘记他。
他会成为楚若婷心上的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如此作想,况寒臣竟生出种畅快。幻想自己的小聪明已经得逞,靠在床架上低笑出声。
笑得太厉害,牵扯到腹上的烂疽,他疼得“嗞”一声,倒吸凉气。
恰时,院子外传来一把清丽的嗓音,扬声喊:“宋据,你在屋里吗?”
况寒臣猛然僵住。
楚若婷?
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况寒臣眼珠一转,飞快做出打算。
他潦草地用纱布包裹住创口,披好衣衫,匆匆赶到院外。拉开大门,惊讶地道:“……圣女?”
楚若婷站在门口。
以她的修为,可以直接进去,或者神识探清屋内情况,但楚若婷没选择那样做。
她虽然怀疑宋据心思不纯,但那是她的偏见,人家什么错都没犯。
斑驳的大门从里推开。
楚若婷一抬眼,目光正好撞入对方胸膛。宋据衣襟松散微敞,虽只是余光一撇,还是看见了他脖颈锁骨下的薄薄的胸肌。那肤色苍白失血,像常年不见光的病态。
偏偏宋据好像没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拢袖朝她施礼。
微俯下身,平坦胸膛若隐若现,风流韵致。
……还怪好看的。
楚若婷挪开视线,心下腹诽,怎么这人像在故意勾引她一样?
况寒臣问她:“圣女,你怎么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