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老人的嗓音长吁短叹,“谁来救人,救人……”
院子外叮呤咣啷的动静越来越大。《斗殴交响曲》里充分混合了成人的叫骂、小孩的哭泣、老人的哀叹,节奏与力度恰到好处,让人心烦意乱。
垃圾桶哗啦啦倾倒,栏杆咣咣被砸。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外面的人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吵得更加变本加厉。
这间房子是民宿里最大的一间,拥有半隔断的三个卧室,大小得有小一百平。建筑隔音做得挺好,可惜双层玻璃也拦不住外面尖锐的吵闹。
眼见外面吵得没完没了,殷刃叼起啃了一半的饼干,跑到窗边观望。钟成说紧跟在他身后,黑漆漆的眸子同样看向窗外。
黄今人蹲在墙角,屁股有点稳不住了:“要不报警吧?”
“别管外面的事情。”任吉莹仍然停在门口附近,她一改之前的活泼声线,话语有些沉重,“相信我,千万别插手,他们两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怎么说?”殷刃顺势接话。
“……没什么值得说的。小项叮嘱过你们吧,无论什么事也别出院子。”任吉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几乎要被窗外的骂声与惨叫盖过。
说完这句,她握紧托盘,低头匆匆离开了房间。
这任务越来越有意思了。
殷刃扭过头,再次望向争吵发生的方向,他并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小小的院落外站了满满当当的邪物,还不算项江刚扔出去的那些。
邪物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而来。瘦影在围墙外蹲下,仿佛一片黑皴皴的松林。巨大的骸骨头颅靠在门口附近,孔洞的眼窝像是要吞噬一切。无数鼻歪眼斜的厉鬼立在院墙之上,摩肩接踵,把任镇长家的院子围了个密不透风。邪物们高矮相间,还搭出了某种怪异的层次感。
打眼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住在哪个林中小屋。
别说打架的人,连院子门口的路灯都给邪物们遮了个严实,殷刃只能看见院子里的物件摆设。
好在和车站差不多,邪物们只是静静看向他们,没有进一步动作。
而在邪物构成的“围墙”之外,吵嚷还在继续。
外面吵得火热归火热,殷刃没有插手的打算。他第一时间感受过,这场斗殴里没有半点杀气,以他的经验判断,那帮人最多断一两条肋骨。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钟成说——作为海谷市优秀市民,九组第一报警狂人,不知道钟成说会不会干涉。
钟成说挨着殷刃站着,一双眼直直看向争吵爆发的方向。
殷刃记忆里,冲突地点附近有个路灯。但给邪物森林一遮,殷刃还真不记得“科学岗能见度”能有多少。
他只知道钟成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也没有掏手机的打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成说瞧够了窗外。他回到自己的行李包前,掏出火车上没看完的专业书籍。接着他紧挨殷刃站好,手上哗啦啦翻着书本。
此人姿态很是放松。
“没什么大事,我们最好听项江的安排。”作为唯一的科学岗,钟成说一边看书,一边言简意赅地表态。
黑暗的窗外,尖叫、悲鸣、怒吼交相辉映,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喀嚓断裂。《斗殴交响曲》到了最震撼人心的阶段,此人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刚才你看见什么了?”殷刃压低声音。
“他们没有打架斗殴。”
钟成说翻动书页,小声咕哝。
“两对成年男女,一个小孩,一个老人。六个人在附近街道边站了一排,相隔至少一步远。他们只是嘴上在喊,手上砸周围东西,实际上碰都没碰对方。”
殷刃:“……站了一排?”
“嗯,正对我们的窗户。”
钟成说平静地回答。
“像在等我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