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力气本来就很大,那时又一心想要他死,下手更没有一丝留力。我上车之前做了准备,衣服里面穿了可缓冲碰撞的护件,在确认邱彬已经死了之后就第一时间离开了。”
“这方法,”张小墨长出一口气:“和你制造的冷藏车的车祸如出一辙。”
秦姗点点头:“是。”
果不其然,这案子和“牧羊人”预测的一样,虽然也有疑点,也一直没有结案,但始终没人怀疑到秦姗的身上。
除了另外一个人。
“或许这还是血缘的关系吧秦强问我是不是我干的,他确定就是我干的。说来也真是好笑,我在监狱五年,他没有来探视过一次,可为了邱彬,他竟然跑来质问我,甚至说要去举报我,还说我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
秦姗瞬间失去了理智,一拳接着一拳狠狠打在秦强的脸上,打得他鼻血横流,然后又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给我去死!秦姗像头野兽般在嚎叫,他的力气远在秦强之上,此刻脑海中又全部都被年少时那些积压的愤怒和怨恨所占据,完全没有一丝理智的只想要和秦强拼命,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已经被完全制伏的秦强,除了在这个家最不堪回首的记忆给他带来的绝望之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死死掐住秦强脖子的双手用力之大甚至都绷起了条条青筋。
这么多年了,秦姗终于要亲手斩断血亲这条最后的纽带,他终于要亲手为自己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秦强奄奄一息的眼睛,那里面的人不是我,那是一个浑身凶杀之气的恶魔,不是我”
秦姗松开了手。
“在差点杀死秦强后,我去探视了张老师。”
原来,秦姗还险些杀死了秦强。徐子轩不禁和安灏禹对视一眼,知道他终于要说到关键之处了,都不约而同地直了直身子。
“她对我说。三哥,你不是只想杀邱彬,你是想杀每一个在街上朝你翻白眼、吐口水的人,想杀每一个但凡对你露出不屑的人,想杀每一个看不起你的人,想把他们都杀了。”
张文佳的这句话,让秦姗明白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出了心魔,如果再不把恶魔关起来就会变成真正的恶魔。
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张文佳竟然不是对“捕蛇人”、“牧羊人”和“风筝”们“传道受业”的那个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
“牧羊人就这样放过你了?”极力按捺住心中翻涌的复杂心情,徐子轩疑惑道:“就没再找过你?”
“这是他们的聪明之处,更是他们的成功之处。从不勉强我们做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我们自愿,每一个成为捕蛇人、牧羊人和风筝的人,都是百分之百自愿的,没有一丝强迫。哪怕是像我这样做了一半的人,他们也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有我杀了人的把柄在手中,他们心知肚明我一定会缄默不言,哪怕是半个字都不会对人说。”
是啊,这还不是普通的把柄,是一桩桩命案,一旦透露,都是死刑。而且,就算碰到一根筋的人也不怕,像是“黄辉案”中的张均、郭强,他们为了女儿的遭遇而犯下了三起残忍的命案,可哪怕被捕,也只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对这个“组织”交代一个字。
“也确实没什么可交代的。这是一个蛛网形的组织,管理严密又全部单线联系,单独安排做事,每个牧羊人手下所驯服的人都互不相识,也不能相互打听情况,只有极少数牧羊人或捕蛇人之间才可以有简单的联系,而且禁止赌博、禁止吸食任何毒品,因为赌和毒是最容易让人开口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一旦发现,捕蛇人的任务也就来了。”
“你是说”安灏禹问道:“捕蛇人不止是杀挡路的警察,既要为一些失败的任务当清道夫,还要负责除掉那些违反规定的人?”
“就我们这些年观察,应该是这样。”
安灏禹仍然不解:“照你这么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的,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放火烧天使福利院的档案室?”
秦姗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沉默着略有所思的徐子轩。
感觉到他的目光,徐子轩失笑出声:“幌子。是幌子,是让我们误以为调查的方向是正确的幌子,然后我们一错再错,一错到底。”
说真的,徐子轩真是五味杂陈,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沿着一条错误的路错误地调查了这么多年!而且,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当了一辈子刑警的爸,他调查出的风筝计划里的那些人,只有极少出自孤儿院,而他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孤儿院这条线完全迷失了方向,却不想这个组织绝大部分主力确实自愿加入。
“这么说,倒还是你和张文佳抓住问题的关键了?”安灏禹脱口而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好笑的问题:“看来这个张文佳不仅是救赎你的神父,你的心魔也已经被她化解了,而且你们还十分好心的充当着自愿者一直在帮我们警察做事?”
果不其然,秦姗一听,不禁失笑:“仇恨是凝聚人心最便捷的方法,放下仇恨却没有任何有效办法。而且,一旦走错了路,就很难再走回来了。”
说着,他盯着徐子轩那双被蒙上了迷雾的清冷的眼睛,认真地发问:“你们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2005年的时候,你们的赵伟华副局长曾在安南市交流挂职,任的是安南市市中区公安分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