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槐一愣。
“我再也不敢交朋友了,”沈冬转回去疲惫地躺在靠背上,不像是讲给林梦槐听,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轻声念叨着:“你是我最后的朋友。”
“沈冬,我——”
“我想过很多‘如果’,如果当时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如果我劝说孟老师最后阻止了你被加入名单,如果那天出发的时候我再叫你一声,如果……”
林梦槐想打断她,一声“可是”后却反被她重新打断。
“我再也没有烤过面包,以后也都不会再烤了,梦梦,”沈冬轻轻拉过搭在手扶箱上的那双手,低头看了会儿,好像隔着林檬的身体触摸到了她久违的好友,又说:“我可能一直都放不下了。”
“放不下也得放!”林梦槐凑过去,抽出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装作很凶的样子“警告”她:“我告诉你啊,你要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还是没长大的样子,沈冬欣慰地想,太好了。
沈冬顺势又捏住她几根手指,偏过头看她:“但我会帮你保护好你爱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不管多难。”
林梦槐嘴一撇,从后座起来倾身向前抱住了沈冬,借用林檬的身体,她终于又一次拥抱了她的挚友。然后她埋头在自己手臂上哭了一会儿,声音全都闷在沈冬耳边。
“梦梦,”沈冬轻轻拍她的头顶,说:“我试过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而且道别不一定非要放下,是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永远地牵挂你。”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沈钦一直看着记事本上那个“116”发呆。
今天是林嘉木的生日,他刚才打电话在家附近定了个蛋糕,想着要不要再给他买个礼物。他办了临时走读,晚自习不用上,还有两节课他就能回家见到林嘉木,给他过生日了。
林梦槐思来想去还是从林檬身体里出去了,林檬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的走廊上,放了学,沈钦走之前特意过去帮她把空白的后半段填上,并向她说明林嘉木在自己家里,让她别担心。她于是偷偷问了沈钦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所以你跟我哥是真的有点什么是吧?”
沈钦捏着眉心,回答问题之前先“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虽然你看的那些东西在外国很流行,但是这毕竟……你懂我意思的吧?”
林檬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所以真的是有点什么吧?!”
沈钦怀疑地看她一眼:“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林檬连忙摆手,解释说:“我就是想跟你说,那你好好照顾我哥,虽然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了但我哥真不是,沈钦,你肯定看出来了是吧?”
确实,林舟把林嘉木送进戒网中心用电击给他“戒同”,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打着对他好的旗号虐待他,要么就是两样全占——但最后会为沈冬所提供的“便利”所诱,拿林嘉木出来交换一个审批手续的通行证。
他这是商人逐利吗?沈钦叹了口气,反过来问林檬:“你能仔细给我讲讲你叔叔吗?”
“我叔叔?”林檬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不了解他呀,我妈反正不喜欢他,很少让我去他家玩呢,我感觉我叔不太喜欢我哥,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我妈喜欢我哥和我大姐姐,特别喜欢。我妈最爱讲的一句话就是:‘哎哟那个林舟,也不知道是什么福气,还不知道珍惜!’我叔也不经常来我家,我爸倒是——我爸就是长兄如父那种,你懂吧?”
沈钦好像发现了点儿不对劲,他微微皱眉,试探地问:“你不知道你哥不是你叔的……儿子?”
“啊?”林檬大惊:“什么意思啊?!”
完了,好像说错话了。沈钦把目光转移向操场边满地的落叶,含糊道:“今天你哥生日,那个,我定了蛋糕,我先去赶公交了怕晚了人家关门了。”
他转身刚走了几步,又被林檬拖回去拉到走廊尽头的墙角:“这话可不兴乱说啊!怎么回事呢沈钦你跟我讲讲!”
“不是,我以为——”你怎么连你们家的事情你都得我告诉你呢!沈钦为难地想。然后他猛地想到一个问题:“等一下,你哥该不会也……”
林檬皱着眉:“也……不知道?”
真是要了命了,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呢?沈钦焦躁地薅一把头发,原地踱了几步,说:“从他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来看我感觉他不知道。”
“我的天哪……”林檬大概是太过震撼,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迟钝地说:“那你说我哥要是知道了,该是伤心——还是不伤心啊?”
这真是个好问题,沈钦心想,不是自己的亲爸爸,那么所有的伤害、放弃,就显得不那样折磨人了——但也是因为不是亲爸爸,那些伤害和放弃很可能会翻倍地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伤不伤心,看来都是难题。
“那个,你就先当什么都不知道,”沈钦心下有了计较,临走的时候又回头叮嘱:“这事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大张和小梦,你应该知道有多——”
“哎呀我知道!”林檬一挥手:“我虽然和她们无话不谈但是这事肯定不能乱说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回去给我哥过生日去吧,去去去。”
今年秋天不像去年那样暖和。
沈钦拎着蛋糕到家的时候,林嘉木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站在家门口等他,突然给了他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