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铺设整齐的石板路,借着楼上楼下的护栏管和阳台落下的光亮,小径也显得极为明朗。风雪在晚间骤降的温度下如有神助,不过瞬息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
沈渊停下脚步抬头,视线在瞬间被风雪迷乱。
四周寂静,阒无一人,可大概人心总善于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适才带着尉殊过来时只想着将人送上去,可是现在,沈渊脑海里闪过的却是……
他未见过这样奇丽而灿烂的夜。
兰府巷是上个世纪计划经济的产物,筒子楼。路口处仅有的一个老式路灯记事起就是那样明灭的光,越往内里越加幽暗。上了楼走廊狭窄闭塞,堆满了住户不常用的破旧家具。阳台上常年挂着换洗的衣物,形成了一道人为的遮光屏障。
一到夜晚,兰府巷就仿佛陷入了沉睡,除了楼梯间挂着老式的抽绳灯泡外,上了楼,便只剩几户人家门上死扇处透出隐微的光亮。
然而那点亮光在极致的黑暗中不值一提。
他尝试过在门口挂上灯泡,结果第二天起床就没了踪迹,那里的人习惯了黑暗,也习惯了将人们放在走廊的东西随意挑拣。
他被迫习惯着黑夜,时间长了便也坦然。
以至于他差点忘了,在这个时代,黑夜里早有了光的存在。
初雪落在眼睫和唇角,继而落在肩头,他低头搓了搓有些僵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在沈渊离开的时间里,尉愈已经收拾好了客房,又准备好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放到里面,最后还贴心地从自己房间里拿了许多零食放在了客房桌上。
收拾完沈渊还没来,尉愈就去了房间看她哥。
她对醉酒完全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平时都有妈妈在,今天只有她一个人,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楼下传来门铃声,尉愈如遇救星,趿拉着拖鞋就跑下了楼。
阖上门,尉愈趴在门口支吾着:“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她确实见过这个人几次,也知道是哥哥的同桌,但是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渊轻声:“沈渊。”
“谢谢你照顾我哥。”尉愈对于把麻烦扔给别人这种行为良心不安,又一次谢到。
“没事。”沈渊低声,说完上了楼梯。
再次打开那扇门,沈渊不免扬了扬唇角,尉殊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床角,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隐约能听到鼻间发出细弱的呼吸,鬓间露出的冷白皮肤已经闷得红了一圈。
沈渊害怕这人把自己闷出问题,将人从被子里解救了出来,结果刚放好,这人一个巴掌将他的手拍到一边,翻了个身又趴到了床上。
沈渊好气又好笑。
尉殊虽然睡着了,但也没睡死过去,周围环境可以察觉到变化,声音也能听到一点,落在身上的触感像是游走的蚂蚁,有点痒,便伸手将“蚂蚁”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