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将那些消息刷完第二遍时,屏幕上突然又跳出来一句。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尉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发麻,落在键盘上的头有种大喜过望的谨慎和无措。
指腹麻得厉害,尉殊接连打错了两个字母,最后突然有些烦的搓了搓手指,摁开了语音。
他说:现在,等我
说他这出句话的同时,尉殊就已经动了,他本来是快步往前,没走两步就成了奔跑。
然而他并没有去到沈渊家里。
准确来说,是他不用走到他家。
一个月没有见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尉殊亲眼看着他从巷尾大步走来,他们迎面相逢,沈渊明显怔了一下。
两人视线相对的一瞬,沈渊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整个人像是没站稳晃了一下,露出少有的慌乱。
他稳着身形,慢慢地长呼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这一个月的思念和压抑都换成这一口不轻不重的呼吸吐出去。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沈渊眉眼都弯成了新月。
尉殊也停了下来,他用极短的时间描摹着眼前人的脸,从额头到下颌。
他瘦了,眼下摊开一片青色,细细的眼皮撑出了三道褶。他好像满腹心事地度过了一个月,以往黢黑又澄澈的眼中混浊又疲倦。
沈渊并不清楚自己的倦态,他率先打破沉默,张开手摆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终于再见了。”
尉殊闷头回给他同样的拥抱,用还在发麻的双手环过他的腰,将人紧紧地揽着。沈渊叹息一样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尉殊环着他的手更紧了,瓮声瓮气地说:“我也想你了。”
沈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那些微信消息。
“那首只属于我的歌,我很喜欢。”尉殊继续说。
他们贴得极近,属于尉殊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怀中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持续了一个月的无所适从与孤独都在这一刻如烟散去了。
沈渊微微低头,他已经比尉殊高出一点,他们相拥,他需要低一点才能让两人平视,笑着说:“那个高考祝语,我也很喜欢。”
沈渊垂眸,眼神紧紧地锁着他,脑中又涌起了那八个字和林嘉木的声音。在正主面前,那个声音突然更违和了,他暗笑,十分自然地收起拥抱,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他们保持着默契的张弛,十指半握又紧紧地交缠。
沈渊在静默中走了两步,没忍住将尉殊的手拉到胸前,一边捏着他的手玩,一边说:“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想听你说。”
尉殊恨不得穿云破雾地吼一声满足他,但是他没有,捏紧了手中作乱的手指,他说:“你离我近点。”
沈渊侧了侧脑袋,将耳朵凑近他。
尉殊几乎贴在了他的耳边,放低了声音,唇齿说话间碰到他耳垂:“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沈渊倏地红了脸,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耳朵,耳垂烧着了一样开始发热,他有些不自在地将脖子缩了回去,将尉殊的手捏得更紧,带着一点惩戒的感觉:“你正经点。”
尉殊笑出了声:“你不喜欢吗?”
沈渊短暂停滞了一秒,又如实说:“……很喜欢。”
沈渊其实心跳得很快,在他一如平常地拿起手机,期冀着能从聊天框的另一端弹出一个消息的时候,他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可那条语音真的弹了出来。
一瞬而起的兴奋几乎将他吞没,他的心像是变成了海,涌起了翻天覆地的浪,凶猛的情绪汇入四肢百骸,让他连手机都差点摔下桌。
他四十二个日夜的辗转反侧,杯弓蛇影,都被那句“等我”变得无足轻重了。
等到两人上了楼,沈渊带上房门,一边问:“你什么时候走?”
尉殊抬头去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沈渊轻轻垂下眼皮,眼皮褶皱被撑开,只剩下浅浅的痕迹,少隽的脸上是熟稔的不动声色,那双半遮的眼却暴露了他的焦躁。
这时间并不长,可这四十二个日夜,他总是反复地焦虑,多梦,他没有再梦到沈放山,也没有梦到尉殊,只是反反复复的空洞。梦里什么都没有,思绪却异常清晰,他望着空空如也的黑暗,像在冰水泼醒的冷静中被扔到了沙漠,遍地荒芜,只剩不安。
他再次伸手,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方式,主动地将尉殊拥在怀里。他将脸埋在尉殊的肩上,声音闷在衣料中,轻如呓语:“我很怕,怕这样的分开会一直下去,我们并没有分手,你却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我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但是我不敢,我害怕会打破什么平衡,让我连你的消息都捕捉不到。”
尉殊安静地听着,他就知道,不会只是兰府巷外的哪么简单。
“我忍不住地想,我们到底算是什么?我收不到你的消息,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你在做什么,你有没有想我,你为什么不回我,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守着一块小小的屏幕,等着左边弹出一块小小的白色聊天气泡,可是没有,一天,两天,十天……我止不住那些想法,我是不是再也收不到你的消息了,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又或者我们再见时,你会不会突然告诉我——我们分手吧……”
沈渊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口气卡在咽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慢慢收紧双臂,猛地吸了一口气,又快速吐了出去,带着几分疯狂:“我去过你家楼下,想着要不要去敲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