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干净的药棉敷在伤口,握着余让的手叫他摁住:“乖,按好了,我先给你吹头发。”
余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耳边只剩下吹风机的轰鸣,就像这个世界,浑浊而单一。
重新包扎好伤口,屋子里终于热一些起来,盛燃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叫了两声,才想起他俩一直饿到现在。
“吃饺子吗?”盛燃手指插进他的发缝,温柔地梳理他的头发,“还是想吃点别的,自热火锅?啊不行,你带伤呢,不能吃那么辣。”得不到任何回应,余让投进了自己的世界,木讷得如同机器。
盛燃只揉了揉他泛红的耳垂:“饺子吧,再加俩溏心蛋。”他自言自语着,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进厨房,不放心,顺带着把防盗门锁钮旋上。
等他端着干捞的水饺回屋,余让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被子滑落下来,肩膀裸露在外头,触手冰凉。
下班回家时总能听到男朋友黏黏糊糊的一句“你回来了”,他也总这样半梦半醒等待投喂,此刻的他比以往时候都要清醒,又都要陌生。
“饺子都在这儿了,冰箱都空了,”盛燃夹起一只大肚子肉饺,哄着,“你看这只,馅儿都快把皮撑破了,肯定是你包的。我们明天去买点肉和皮,再包一些吧。”
余让低头盯着被子上的格子花纹,无动于衷。
盛燃抿了抿唇,声音喑哑发颤:“你帮我尝尝看味道,看熟了没有。”
余让倏地抬起头,掀开被子,再次赤脚往外跑。
“余让,”盛燃眼眶酸涩,眸中才亮起的一抹光灭了,“你去干什么?”他放下碗追出去,余让把身上的毯子丢到地上:“我去洗澡。”
“你已经洗过澡了。”盛燃几近崩溃,“阿让,你不要这样……”
“不干净,”余让痛苦地抠着手臂,雪白的肌肤上顿时显出一道道红色的抓痕,“洗不干净。”
那天晚上,余让洗了四次澡,直至最后体力不支倒在盛燃的怀里。
盛燃一夜未眠,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织成乱麻,闭上眼,余让被吊在影剧院的画面就跳了出来。心脏扯着疼,如果当年的事没有发生,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余让的病,又如果在一切都无法挽救时早一点把真相告诉他,可没有如果,一次次的侥幸积累到今天,积重难返,一丝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天光微亮,盛燃在窗边站了很久,身后传来绵长的呼吸,这让他稍稍感到心安。
床头柜上的那盘饺子纹丝不动地倒进垃圾桶,家里的药棉纱布也折腾干净,盛燃揣着手机钥匙下楼,小区对面的药店应该营业了,还有热气腾腾的豆腐小笼包和咸豆浆,余让平时很爱吃。
药店旁的花店刚开门,门口摆着几个红色的水桶,里面插满了玫瑰花。
天气不算晴朗,但室外的冷空气能给人一种活着的鲜活。
盛燃没让自己在外面逗留,买好东西后匆匆往回赶,等他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门开着。
他百分百确信自己是关了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