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的想法固然先进,但徐莱才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再加上对地形环境了如指掌的西南军,他的这些先进想法才算真正落到实处。不过即使如此,原本对他这个身兼“监军”身份的副将心怀疑虑的西南军高层将领们,也算对他大有改观。
然而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比起在运用在一线战场上的改良方案,太子殿下更加卓越的能力竟然发挥在后方。
不管是对西南地区流窜虫蛇的防治,还是给伙房提出的改良食物口味和饱腹能力的技术,全都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在视察了伤兵营后,赵玄向军医提出的各种的治伤救人的手术、麻醉及复健方案,更是让全军上下对他感恩戴德。
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谁都可能进入伤兵营,一旦进了伤兵营里,残疾着回到老家,就真正成了家里的负担。即便是成功活下来的健全士兵,他们也都有自己的战友弟兄,活生生地看着兄弟伤死,谁都不好受。
两个礼拜下来,骑兵大军还没赶到,西南军就已经开始逐渐向前推移战线了。就连最初故意冷待他的虞老将军,也在一次夜里提着酒来向他赔罪。
赵玄没这个心情和老头在夜晚推杯换盏,正在琢磨理由婉拒,就听见下人说虞祎求见。
赵玄没管虞康瞬间变化的神色,让虞祎进来,虞祎摇着四轮车进来,向赵玄行了个礼,才看向虞老将军,淡淡道:“父亲也在啊。”
虞康脸上讪讪:“我来与太子殿下赔罪。”
“殿下心胸宽广待下仁慈,定然不会对父亲心有芥蒂。”虞祎语气仍然很平静,末了又转头看着赵玄:“殿下,臣说的对吗?”
“虞卿知孤。”赵玄颔首,“虞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虞康的眼睛在他二人身上瞟来瞟去,最后叹了一口气,将手向赵玄一拱,道了声“失礼”,便边摇头边出去了。
赵玄目送虞康出门,等听到营帐外次第传来巡逻士兵问长官好的声音逐渐远去,才收回目光,看向这几日成天泡在军营里,与他几乎没有再相见过的虞祎,用了军中人同样的称呼:“小将军来找孤,可是有事?”
虞祎这几日回到军营,虽不能再与将士们同场进行跑步会操等训练,但自己练一练手上功夫和力气还是可以的,加上他又重新骑回他的爱马追影,比试一番也是有的。是以几日下来他又消瘦不少,但精神也好上不少。
他也知道赵玄这几日都一头扎在后勤的工作里,为西南军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甚至救回了很多人的性命,唯一不好的是这位在京城看起来还有些混不吝的太子殿下到了西南军竟成了个工作狂,常常到了夜半才看到太子营帐的油灯亮起,告知着众人殿下忙到现在才回。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赵玄没到夜深便回帐,又听自己父亲提着酒去了,虞祎即刻想起虞康见到赵玄第一面便提出退婚的举动,一时间不知道是害怕虞康惹了殿下生气,还是害怕赵玄就如此半推半就地答应,想都没想就摇着四轮车出来求见。
可真赶走了虞康,与赵玄二人独处时,虞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玄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听到虞祎道:“殿下这几日辛苦了”
又是一阵沉默,才又听见虞祎的声音:“只是这几日听说殿下皆是夜深才休息,天不亮又出门,还请殿下多保重身体。”
赵玄一挑眉:“小将军从何处听说的?”
在大梁,窥视天子起居是死罪,他赵玄是储君,这罪名若是坐实自然也不轻。
虞祎一下也明白了其中轻重,脸色一僵,立马要撑起身体下四轮车行礼,却被赵玄按了回去,少年储君拍了拍他的手,脸上带了些无奈的笑意:“别怕,虞卿可是孤未来的太子妃,夫妻之间,小事而已。”
夫妻。
虞祎方才脸上慢慢泛上红晕,犹豫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白:“臣父亲说过的一些话,若是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哪些话?”赵玄握着虞祎的手,看了看新长出来的硬茧,“虞卿是指想要孤同你退婚的话?”
“是。”虞祎点头,“臣自知殿下是迫于无奈才与臣结亲,臣之于太子妃位,实在对殿下百无一利,但还请殿下万万不可现在退婚。”
赵玄脸色不变,问道:“为何?”
“殿下若真是想要退婚,成婚后年与臣和离便是,”虞祎咬牙:“陛下金口玉笔定下的婚约,殿下若是此时退婚,会伤了陛下的心。何况殿下现在身处西南,二皇子却承恩宫中”
看起来虞祎这是在替他着想。
赵玄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问道:“虞卿可知,你今夜这些话只对了一半。”
“殿下?”
“虞将军手握西南重兵,镇抗虎视眈眈的象狮国,虞小将军同样文武双全声名赫赫,”赵玄慢悠悠道:“孤娶虞卿,顶多是百利一害,虞卿嫁孤,才是百害无利。”
赵玄话里的意思也清晰,虞祎不蠢,自然知道这是赵玄在问他,百害无利的事,你虞祎这么愿意要嫁,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虞祎清楚。
见不到赵玄的这几日,他除了在马上与人演武练兵,其余无时无刻都会想起赵玄,他在哪里,又与哪里的人商量着什么好点子,他几时才会营帐,累不累,会不会头痛,有没有人替他摁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