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新年夜宴之后,整个京城就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
雪是越下越大,但各府上人来人往筹备年货,并不显冷清,反倒热闹得紧。
温府也就每年这个时候最有人气儿,温庭春上有一位哥哥,下有两个妹妹,虽然都不在京城,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子女来京一聚,顺道拜个早年。
府上人多,临近过年,四处都是喜庆的气氛,这几个月温凝又变回那个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温庭春便没有再将她看得那么严。
温凝记得上辈子这个新年后,温阑的婚事基本就差不多了。这几日特地留心观察,果然见温庭春喜不自胜,满面春风,想必是大哥已经与他坦白,甚至说不定已经同他一道去过人家姑娘家中了。
温阑钟情的姑娘,是太医院院正何荣傅的小女儿何娇,过了这个正月才及笄,比她还小了大几个月。
但别看人家年龄小,还叫“娇娇”,性子其实是极端肃的,小小年纪就得了何荣傅的真传,还未及笄便有大户人家重金请她出诊,给府上的女眷看病。
两人第一次见面,温凝也在场。
彼时何娇才十三岁。何荣傅应邀来温家做客,想着她与温凝同龄,便一道带上了。
哪知何娇并不喜玩耍,一脸肃正地拿本医术在廊下看,被她那不太靠谱的大哥给撞上,揶揄笑话一番。
正好温阑也研究医药,何娇冷声冷语地与他唇枪舌战,术业上竟完完全全地将长她许多的温阑给比了下去。
如果不是上辈子经历过一次,温凝其实也想不到,温阑就此惦记上人家小姑娘了,还绝口不提,硬等着人家及笄,第一个上门去提了亲。
若不是,若不是……
“菱兰,去接段小姐的轿子出发了吗?”温凝问正在给她簪钗子的菱兰。
大过年的,她也不愿总去想上辈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但眼看日子流水似的一刻不停,来年六月,琉球国王子来访,温家便要面临一场家破人亡的大劫,她必须早做准备。
虽然现在还未琢磨出具体对策,但手里多攒点银子,总不会有错。
菱兰点头道:“早早就让张老二抬轿子去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去茶馆的路上了。”
温凝不再看镜子,起身道:“那我们也出发罢。”
这几天温凝已经约段如霜两次,一次放水灯,一次在茶馆听戏。都是姑娘家,两人又年龄相仿,一个活泼一个温敛,相谈甚欢。
温凝琢磨着,这次应该可以直入主题了。因此今日不仅她,她还喊了温祁,让他现在隔壁厢房等着。
段如霜平日里,甚少出门的机会。她母亲是富商之女,银子不缺,却不被人看得起。身为唯一一个庶女,家中一位嫡兄,一位嫡姐,待她算不上和善,外头也鲜少有人会主动与她结交。
温凝第一次把拜帖送到家中的时候,她很是意外,不想第二日,她还特地谴了家中的轿夫来接她,想来是清楚她在家中的情况,担心她出不了门。
她本就不是拘谨的性子,与温凝一道出来两次,更是与她亲近熟络不少。
“温姐姐,今日又来听戏吗?”段如霜眼底像亮着一盏灯,望向温凝便忽闪忽闪的。
温凝一见她这副模样便觉心中欢喜,不觉扬起唇角:“今日约如霜妹妹出来,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议。”
段如霜正把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闻言只咬下一小口,擦了嘴角,差异道:“与我商议?”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既不聪慧,亦没什么才干,何事还需要与她商议?
温凝早将话酝酿好,便直接道:“如霜妹妹,你现今在段家,日子过得可还畅快?”
提到“段家”两个字,段如霜眸底的光就黯淡一些,托着腮叹口气道:“温姐姐,你都知道每次谴轿夫来接我,也是知晓的吧?虽然我娘在江南也算出自大富之家,说出来都有名有号,可在京城,大家还是……不太瞧得起她的商贾出身。我又是个女儿,不能帮衬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