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突然,毫无预兆。
医生一直以来都在告诉周永治,安慧桅的病有多严重多严重,她的身子一点都不适合继续孕育孩子,是他,是他没有及时阻止,甚至因为他们兜里没钱,她强烈要求提前出院时他还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她说自己没事,医生不过是危言耸听,他居然可耻地信了!
那么多的病危通知单签下来,他居然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抱着已经凉了的老婆在怀中,他号啕大哭:“桅子!桅子,是我害了你啊!是我!都是我!”
“啧啧,情深义重四个字,你当得。”轻轻的一句话,却吓得周永治差点从床边跌下来。
他的家里,怎么还会有外人在?
猛得回头,他看到一个有些上岁数的男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拿着只黑洞洞的枪,枪口正对准他。
“你是谁?”他本能地换了个姿势,将已经死了的妻子挡在身后。
“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光顾着自己老婆,儿子就不想看上一眼?”
儿子?
对啊,他还有个刚出世半个月的儿子,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能一直这么安静?
半个月时间太短,他虽然会本能地爱自己的亲生儿子,但真到关键时间,一丁点都想不起。
他扑到婴儿床前。
儿子没有盖被单,白嫩嫩的小肚子裸露着,根本没有平时的起伏。
养过小孩子的人都知道,孩子的心跳很快,呼吸较大人急促,小肚子一起一伏频率相当高。
可现在,纹丝不动,周永治盯了足足有一分钟,才鼓起勇气碰了碰儿子小小的身躯。
像他妈妈一样,僵硬,冰冷。
儿子也死了!
周永治瘫倒在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定知道!
哪怕枪口仍然对着他,他内心一片平静,亦或是悲凉。
“他们,怎么死的?”亏得刚刚他还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没听医生劝告才害了妻子。
“放心,一点罪也没受。死亡的过程很短暂。现在,轮到你下去陪他们了。”男人根本不愿意跟他多废话,直接开了枪。
枪响的动静很大,砰得一声,周永治还来不得做出反应,只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流失,他好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最后再看妻子一眼。可此时他正半跪在婴儿床边,妻子在他身后的床上。
转身的动作消耗他太多残存能量,做了一半,他便直直向地面上倒去,下意识伸手,握住婴儿床,连人带床带儿子幼小的尸体一齐摔倒在地,重重砸在地板上。
男人弯下腰,检查检查周永治是不是真的死了。然后他将手中的枪仔细擦拭掉指纹,随意扔到地上,准备离开。
门突然被人砸响,外面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响起。男人走向门口的脚步一顿,又悄悄退回到阴影中,耐心等待。
他其实是有些焦急的。这里离文沫家太近,仅隔了一幢楼,万一赶在他们来之前,他还没能安全离开,岂不是作茧自缚,主动送上门让人家抓了?
摸了摸伤腿,他叹气,崔志佳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还真是炸得一手好楼,坑死他没商量。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放任崔志佳在大山里边喂狼。
门外的老年妇女越骂越低俗,越骂越下流,那薄薄的旧门都几乎被她砸出个窟窿来。
他屏住呼吸,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