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澜生抚着他的背,避开了压抑血腥的内容,挑拣着说:“能够基本适应针剂作用的被换上了青色的衣服,开始进行一些训练,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77号看到了熟悉的数字,拖着过度训练疲惫的身子穿过训练场去找他,但半路被几个孩子拦了下来,他们把针剂实验带给他们的力量倾泻在更弱小的孩子身上,77号不幸闯入了他们的视线,长达一个月的药物实验和陌生可怖的环境让77号敏感害怕,此时的他只想靠近自己还算熟悉的23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撂翻那几个找茬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到23号身边,但熟悉的数字后却不是熟悉的脸,77号愣了一下,数字衣被换给其他人,那原来的人是不是不在了。
“嘿!七七!”
77号从怔愣中抬头,白衣小孩从大铁门缝中喊着,原来稍深的肤色被药浸得苍白了些,精神气也比饿了大几天的时候还不如,但喊他的声音是从内到外的清晰洪亮,他们还没交换过名字,23号貌似也不知道77要读作七十七。
这一面见的很仓促,23号很快被同色系衣服的工人拖走,这时候77号才慢慢猜到他们被困在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从深绿色到青色再到白色,他们像是在被考核晋升,依据则是注射那些药剂后的反应,这是77号的初步判断,他不知道这套机制的背后原因,他只想快点找到23号,和他待在一起。
77号抗痛扛压、超出同层孩子的能力被研究人员记录下来,在一次比一次猛的针剂注射中,77号头痛欲裂,用身体去撞击牢笼,心底翻腾着和年龄完全不符的伤害欲,难以招架的痛苦过去后,77号虚脱着想现在这个样子去了23号身边,反而会伤害到他吧。这段周期比从绿色换到青色的时间还要长,中间混合着研究所的‘老师们’每日不变的洗脑课程和不符人体机能极限的训练活动,77号连日子都没精力记了,到他以为自己被药物奴役的时候,再醒过来自己又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比上个地点要安静、干净得多,格子一样的房间嵌满了看不懂的仪器设备,77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青白条纹交织,77号皱眉,推开门走出去,这里和青色时期像是两种世界,甚至无限接近被绑架前的那个正常世界,除了没有自由。77号从来到这儿后,第一次看见了镜子,注视陌生的脸,77号才恍惚过来时间已经过了近一年,而他还没有找到23号。
荆澜生说得很稀松平常,这一年被短短带过,大多靠于顽的脑补,于顽在黑暗中看荆澜生依旧浅透的眼瞳,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
“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才会拼命地想活下去。”荆澜生淡淡说。
小孩子的依赖大多来源于食物和陪伴,于顽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仅仅给予了荆澜生不足以饱腹的食物和计不上时的陪伴,却能让他在那样的环境中把自己当成活下去的目标。于顽听着荆澜生表白似的安静吐露,他更担心这份心意是药物扭曲作用下的执念成结。
“之后的药剂实验似乎因为某种原因终止了,幸存的孩子每天被体能训练占满,说是训练,其实算得上是厮杀了,没有规则和管束,孩子间的对抗简单又残忍,到第一次户外生存赛时,我们才又见面。”
没有限制条件,也没有结束时间,也没有出发装备,只有一个要求,在天黑之前,要穿过地裂。仅剩的二十几个孩子第一次被带到了户外,一半人已经没有要逃跑的意识,另一半有意识的,也在看到这望不到边界的深山密林后放弃,在青白色衣着研究人员拿着电棍将他们驱逐到密林之中时,77号在一个洼地发现了昏迷的23号,严格意义讲现在他已经不是23号,因为他纯白衣物上没有标识数字,但77号不知道他的名字,23号看上去情况很差,脸颊消瘦下去很多,昏迷状态眼球也止不住转动,害怕惊觉的反应已经刻在了骨子里,77号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经历着一样的痛境,但这情况看上去只狠不轻。
不算费力地把人拖到树根下,用自己身上最干净的一块布滤了水喂给23号喝,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除了一遍遍润湿23号干枯的嘴唇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77强硬地挤进在23号怀里,近一年半的无人性训练让他有时收不住力道,和23号不安的昏迷不同,77难得放松地眯了一会儿,好像他们没有在进行什么生存赛一样。再次醒来,自己扒着23滚到了边上,23号没比他壮多少的身子费劲地搂着他,好让他别从旁边的斜坡滑下去。23很久没见77,觉得77有点不同,似乎是眼睛,浅浅的琥珀色像被蒙上层胶质。
“你还记得我吗?”77问道。
23点头,他记得,77是这里所有孩子里最好看的,现在也一样。
冰冷的胶质清透了点,让23觉得要是自己回答说不认识,77就会变得和那些白衣人一样冷硬。
“我叫荆澜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鱼丸。”
小鱼丸不知道荆澜生是哪三个字,他还是想叫他七七,荆澜生也同样不知道什么名字和鱼丸发同样的音,于是掰根树枝让他自己写,小鱼丸为难地摇摇头,说不会写,荆澜生只得作罢,天色将黑,他们必须要往前面走去跨过地裂,在这里听话就是唯一的规则,没有惩罚,违规即死亡,这是荆澜生在亲眼目睹惨剧后得出的结论。
两个小孩子拉着手穿行在密林之中,小鱼丸这才发现七七好像比他高了,他问七七那些坏人有没有给他打很多针,荆澜生皱了皱眉,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更正了他的称呼,小鱼丸噢了一声,又委屈地诉苦道:“七七,他们给我打了好多针,很痛很痛,脑袋像撕开的饼皮,我好想回去,捡垃圾吃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