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颐混乱地想着,可她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地方和塔拉津突然迎来的夏季飞雪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她看到,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淌着一大滩黏液,那些黏液附着在地面上,像烧开的水,不停沸腾着。被撑破的透明皮囊摔落在一旁,一下下翁张着,像受伤的野兽,剧烈喘息着。
梁挽颐皱起了眉,这和当时包裹着她的皮蛹不一样,她从皮蛹中脱困是通过拔掉连接在心脏上的软管,那一层透明薄膜剥落后就迅速枯萎了,流淌而出的黏液也很快挥发了。
但是地上这层皮蛹却并没有任何衰败的迹象,它仍蕴含着无限的生命力,破损处像巨大的伤口,让它疼痛得不住战栗哆嗦。而那淌了满地的黏稠液体正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这比梁挽颐之前闻到的任何一次都更加令她作呕,像变质腐烂了,粘连成黏块,透着汩汩的恶意。
“韩晴”颤巍巍地挪动着,终于挪动到了一颗皮茧前,它转过了身站定,低头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的皮茧。
这个角度下,梁挽颐终于看到“韩晴”的正脸,它的脸甚至不能称之为脸,只是一块烂肉,上面镶着密密麻麻的复眼,不停转动着,有黑色的纤细触须从复眼中伸出,轻轻抖动。
梁挽颐骇得伸手捂住了嘴,倒也并非是因为这扭曲的形象带给她的恐惧,而是因为即使韩晴产生了这样的变异,梁挽颐依旧能从它那张腐烂臃肿的脸上看出它原本的五官结构。
那种介于异常和正常间的无边界感让梁挽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梁挽颐的目光微微移动了一下,很快就注意到在“韩晴”面前的皮茧内悬浮的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她定睛看去,立马认了出来。
海哥!
他同样穿着一身白色的病号服,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
梁挽颐迅速转回脸,吃惊地看向徐念。
她记得徐念当时说的是,他通过调整频率波段的方法,把其他人送去了较为稳定的波段上。
“较为稳定的波段”总不能是指眼前这个地方吧?
徐念没有看她,他望着衣柜外面,望着“韩晴”和海哥的方向,紧锁着眉头。
梁挽颐想开口询问,但还是忍住了,她再次看过去时,就见“韩晴”张开了嘴,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尖细獠牙,狠狠地朝着包裹着海哥的皮茧咬了下去。
锋利尖锐的长针和柔韧透明的薄膜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牙酸不已。
皮茧表面并没出现损伤,但能看得出来,那层薄膜撑不了多久,破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韩晴”见没能一次咬开,干脆松开了嘴。
“咯咯咯”的阴森笑声从它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梁挽颐听了一会才恍惚发现,那根本不是笑声,而是含糊不清的求救。
它正一字一句地哭嚎着:“救救我救救我”
措辞还是人类的语言,但音调和停顿却怪异得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