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安河鼻梁很高,肩颈挺阔,他偏过头,眼神很清亮,像两片薄而锐的碎玻璃。
莉莉娅微怔。
他却微笑,温声道:“晚安。”
“……”
莉莉娅还站在原地,丛安河几步便不见了踪影。
后门没锁,虚虚半掩着。
丛安河把门推开,轴承被潮气锈蚀,漏出几声难听的响动。
门后的人被惊动,烟头被按在墙上,熄灭,留下黄豆大小的灰黑印记:“小安哥。”
“怎么知道是我?”丛安河用纸擦了擦:“不要破坏公共设施。”
戚不照笑了声,把烟收进纸袋:“知道了丛老师,下次不敢了。”
晚夜微凉的风蹿过指缝,丛安河把手指蜷曲:“最近有寒潮,今天晚上明显降温了,我这儿有件外套,披一下?”
戚不照倚在轮椅的椅背:“不用,我年富力强。”
年富力强?
二十三岁,确实是很好的年纪。
“……”二十八岁的丛安河摆弄外套的拉链,半晌才道:“嗯,也行。”
晚间潮声迭起,像手机出厂自带的闹铃,臊得人半边耳朵发麻。
丛安河下意识用指尖点了点轮椅的推杆,有些放空,脱口道:“我刚才碰到莉莉娅了。”
“嗯。”戚不照半点儿不打算遮掩:“她来找我,让我离你远点儿。”
很难听的话,算是警告。
没去看丛安河的反应,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沉了沉肩膀,突然岔开话题:“还睡吗?”
方向转得太快,丛安河一愣:“…什么?”
戚不照仰首。门框顶装着盏鹅黄色的小灯,暖光铺下来,他像尊玉雕的观音:“去逛逛么。”
“现在?”
戚不照补充:“很晚了,没有摄像跟拍。”
被抓住死穴,丛安河有一瞬的心动,妥协的试探几乎脱口而口:“去哪儿?”
戚不照笑出声。
今晚是跑灯节,原本是本地的传统节日,早些时候只有老人会在这天做各式花样的明火小灯,给家里的小辈玩儿,出来卖的也有,只是不成规模。近几年资本和文宣部门嗅到商机,意欲借此打造海城的城市品牌——每年的这天,夜市都会彻夜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别墅在度假村,距离夜市步行只有十多分钟的距离。可戚不照掉链子才是常事,轮椅在半途电量耗尽。
有一就有二,这次不需要戚不照主动提,丛安河就自觉握上了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