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清淮来说,这么一道工工整整的刀伤能算什么呢?
你见过被毒贩汽车拖行的顾清淮吗?
你见过手无寸铁被毒贩一枪击中的顾清淮吗?
你见过满脸血污拎着枪从阎王殿杀回来的顾清淮吗?
钟意:“报警了吗?坏人被抓起来了吗?”
顾清淮应了声,表情稀松平常,见怪不怪。
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钟意深吸口气,努力弯起嘴角喊他:“顾清淮。”
“嗯。”他目光清澈,干干净净看着她。
“换份工作好不好?”
她想笑,可是鼻腔泛酸,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明明不是她一个普通租客该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医生应该该管的事情。
可是这个瞬间,她抱有一丝不该有的期待,剔透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他。
顾清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未跟人提及过自己的过去,可是现在,面对这个红了眼睛的小姑娘,他第一次低声开口:“我就只会这个。”
那些日子如今想起来都是血腥气,头顶苍穹黑而没有尽头,深山丛林把人牢牢捆住。
他在那些不正经的酒吧、夜场打工,抓住蛛丝马迹举报毒贩,为了拿到公安局的“特情”奖金用来交学费,疯了一样赚钱,想要好好学习,想要好好活着。
和亡命之徒斡旋,受伤也毫不在乎,最后敷错草药,整条腿发炎疼得不敢走路。一瘸一拐想要走出大山,好在他这条破命很硬,刚好遇到来山里义诊的医生。再晚一点,就要残废了。
钟意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起,比起顾清淮没有好到哪里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清淮:“十几岁,高中。”
酸涩从心底蔓延至骨头缝,钟意努力压下想哭的冲动:“你的爸爸妈妈不管你吗?”
“他们都走了,”顾清淮神情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没有钱。”
他说完,她便没有了声音。
等他想要去看,已经有人喊她:“钟意,过来搭把手!”
钟意应了声,转过身的时候眼泪毫无预兆掉下来。
手背蹭过眼睛,深吸口气,她就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外科医生。
冷白灯光兜头而下,顾清淮看着她走远。
怎么换上那身衣服,她就变得如此勇敢。
只是,面对自己冷言冷语、找房子遇到坏人都没有哭的小姑娘。
现在是哭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