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在写题,王洋看见他停了下笔,却没有抬头,没握笔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迅速拿过去。
后座的新同学忽然开口,并且直接伸出手,&ldo;什么东西?给我。&rdo;
王洋愣了愣,还是友善地把橡皮给了他,&ldo;橡皮。&rdo;
这是上周模考前,他橡皮不见了,祝余借给他的橡皮,他忘了还。他想借机来和祝余说话言和,他非常喜欢祝余,他先前一直自认是班长在班上最忠诚胖胖的拥趸,他不想祝余和他闹矛盾。
傅骧把玩了一下那块平平无奇的橡皮,然后拉开窗,直接扔进走廊上的垃圾桶,笑着告诉王洋,&ldo;他不要了。&rdo;
王洋都懵了,去看祝余,糯糯地,&ldo;班长……&rdo;
祝余看着他,好像看见初一时那个胖胖可爱的同桌,旋即低下眼,无所谓地说,&ldo;我不要了。&rdo;
王洋无助地站在那里,教室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除了前桌的姚郡,都望了过来。
王洋走了。
站着的傅骧瞥到祝余课桌,扫见他那笔字,多看不上似的嗤笑了一声,&ldo;还在写文衡山。&rdo;
一直等到下了晚自习,放学回家,傅骧落后祝余两步,忽然说,&ldo;你还当了班长?&rdo;
祝余低头往校外走,语调平静地回答他,称得上温和,&ldo;高一刚进来的时候,班主任非让我当的,现在不是了。&rdo;
傅骧恍神了片刻,他都没想到祝余会回答他,他已经记不清他们多久没有这么平和地讲过话了,确实是长大了。
他笑起来。
傅骧跟着他跟到小区门口,祝余进到小区,他还跟着,进到楼里,他仍然跟着。一直到要进门的时候,祝余才回过身看着他,眉微微蹙着,眼底没什么情绪,脸在楼道的灯光下玉一样静穆清曜,&ldo;你不回家?&rdo;
傅骧忽然想起他们初中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教语文的啰嗦中年男人,咬文嚼字,又呆又酸腐,特别喜欢祝余,说他,&ldo;性如白玉烧犹冷。&rdo;
全班都好事地回头来打量祝余,傅骧轻慢地托着腮望着眼前他端直的后背,虽然看不见他脸,但也能想象到他此时宠辱不惊的沉静样子。
还&ldo;性如白玉烧犹冷&rdo;,傅骧不屑地冷笑,谁知道他前两年,还成天叽叽喳喳,又吵又蠢,见谁都腆着张笑脸贴上去,像个下三滥的蠢货。
傅骧又想起今天他那笔温润秀劲的文徵明,倒真有点字如其人的意思了,虽然他不太看得上文衡山,但确实秀挺漂亮。
傅骧没再说什么,转身就下楼了。
祝余看着他下楼,直到楼道里再没有脚步声,才恶心得剧烈颤抖起来,傅骧稍微靠近他一点,他就觉得空气黏稠得难以喘气。
一模一样,过了这么久,除了更高了,傅骧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加危险,他那晚看见傅骧的刹那,几乎以为看见了一只阴魂不散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