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对于我们这种存在来说,鲜血只是力量的具象化,除了吞噬灵魂之外没有任何再生的方式,而雾嘛……从它竟然这么就容易被我下暗示的状态来看,恐怕是自从遇到你之后就再也没有吞噬过任何一点能量吧。”
莫奕心口一震,但是面上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冷淡和平静,漆黑的眸内无波无澜。
发觉自己并没有扰乱到莫奕,戒指听上去似乎有点性质阑珊,它换了个话题:“现在的黑色物质有多深我也并不清楚,而且血液蕴藏着的能量毕竟还是不比灵魂,所以在我们出去之前,你的血液不能断,清楚了吗?”
莫奕没有接话,而是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这种存在——所以闻宸的存在形式和你是类似的吗?”
空气再次变得沉寂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戒指才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至少在这方面我们是类似的。”
说毕,它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现在最好快点做选择,我能坚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莫奕收回了自己有些杂乱无章的思绪,在大脑内迅速地将自己和戒指所签订的契约过了一遍,然后慎重地点头:“我同意拿自己的血液作为你待我们离开黑色胶质的驱动力,自现在起,至离开止。”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几乎没有对方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话音刚刚落下,就只感觉自己紧紧贴着戒指的皮肤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液迅速地向着疼痛的伤口涌去,血红色的宝石在深暗漆黑的黑色胶质中闪烁着妖异的艳红,仿佛饮了鲜血一般的诡谲——
身边粘稠冰冷的黑色粘液似乎涌动的更加快速,贴着皮肤滑动带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令莫奕惊觉,自己身边的黑色胶质并没有流动,而是他在以飞快的速度被迅速地向上拉扯着。
耳边是液体涌动的粘腻声响,身体的温度随着血液迅速地流逝。
莫奕感到自己仿佛是被从深海中扯出,压力的急剧变化使得他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作响,液体摩擦声几乎被放大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而手脚的温度却在迅速变低,麻木的冰冷使得莫奕几乎无法感受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而他的神智也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地变得模糊——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拉远,眼前的黑暗凝聚压缩成了极小一点,脑海中混混沌沌仿佛搞不清楚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在模模糊糊中,莫奕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声音焦急而微弱,几乎难以辨认,他奋力地睁开双眼,却感觉自己的眼皮犹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即使他用尽全身气力都只能勉勉强强掀开一条缝隙——
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蒙着一层厚重的迷雾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朦朦胧胧仿佛有光透过。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笼罩着的迷雾消散了些许,莫奕看到闻宸隐隐约约的侧脸和半个线条利落的下颌,他似乎正在专注着身前的什么似的,时不时地向自己投来焦急而关切的目光,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是模糊的纯白。
在失血过多导致的恍惚间,莫奕感受到自己的脊背被冰冷的手掌扶住,然后整个人都栽到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怀抱中,自己遍布冷汗的苍白额头抵在对方宽阔的胸膛上,对方的颤抖和恐惧仿佛都一丝不差地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莫奕艰难地抬起手,感受到似乎有粘稠滑腻的东西顺着自己的皮肤缓缓地滑下。
他微微侧过头,只见自己的身上被浓重浊黑的胶状物紧紧地覆盖着,粘稠的液体在自己的视线内,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得枯黄而干瘪,最终萎缩成了薄薄的一层干枯的膜,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一撕就能扯下。
莫奕感到自己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气力,但是浑身上下依旧虚软,他垂眸看向自己手指上带着的戒指——上面的红宝石仍旧鲜艳夺目,但是却不复之前在黑暗中看到的夺目而妖异的光芒,没有一丝的血迹从指环的缝隙中露出。
他缓缓地动了动自己麻木的手指,之前的刺痛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宸环绕着他的手臂收的更紧,他的面孔埋在莫奕的肩窝内,令他完全无法看清自己的表情,但是身躯却仿佛紧绷的弓弦一般,每一块蕴藏着无尽力量的肌肉似乎都在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汹涌的情绪。
莫奕抬手安抚性地拍拍闻宸的后背,抬眼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满是朦胧的雾气和无尽的纯白,仿佛是巨大的蛋壳似的,将二人牢牢地包裹在其中,完全看不到丝毫外界的模样。
——原来他刚刚醒来时看到的雾气并不是昏迷的后遗症?
莫奕微微蹙起眉头,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嘶哑微弱,仿佛是被烈火与烟雾灼伤的咽喉所发出的声响,令他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
闻宸缓缓地松开他,莫奕这才看到他的全脸——只见闻宸冷峻的面孔上溅着几滴已然凝固的血迹,轮廓深刻的眼窝微微发红,带着半是偏执半是嗜血的疯狂,仿佛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他的嘴唇却是冰冷的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