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说出口简单,可要忘却这十几年点点滴滴记忆,谈何容易?所以顾夫人说完就再也忍不住,痛声哭起来。
顾宴进来的时候,正看到爹娘两人抱头痛哭,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一股子恨意如何也压不住了,气道:“待我去将那林家母子打杀了!”这是活生生把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家给毁了去!
这话可把顾若清夫妻俩吓得不轻,连眼泪都顾不得抹,顾夫人就急急追了出来,将他拦在门边,“宴儿,你怎能为了那样的人赔上自己的一辈子?我和你爹就你一个孩子了,你若再出什么事情,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顾宴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得难过的母亲,心里也是阵阵揪疼,但最终也没去动手打死那林家母子。
是了,爹娘只有自己了,自己不能像是姐姐那样胡来,惹爹娘晚年悲苦。
里面的顾若清不放心,硬是拖着病体下来,反而摔了一跤。更是让顾宴后悔不已,只寸步不离服侍在跟前,暂时没去管那几人。
只不过这一夜,他也想了很多,爹娘难过,自己难过,无非不过是他们还有情,对着姐姐那心里到底是还有几分期盼的。
可是姐姐怎么对待家人的?她丝毫没不觉得难过,自己问过给送饭的人,听说她吃吃喝喝,一样不落下,唯一发愁的事情,就是没能从爹娘这里拿到钱罢了。
所以,她对家人已经没有半分感情了,在她的心里那林家母子才是她的亲人呢!
如此,爹娘和自己这里难过,倒是有些可笑了。仿若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实在不值当。
这样一来,他也是想通了,等着翌日他爹顾若清醒来,只同顾若清商量着,“爹娘的钱财,虽不是我赚来的,但我还是不建议给。只是不拿银子,他们也会赖着不走,可就这样关在府里,迟早是要事的,所以我想朝沈家那边借几个人,将他们送远些,安置房屋,再给备几亩田,这样房屋田地都有了,只要不懒是饿不死人的。”
但是这个地方,必须是他们没有办法离开的地方。
顾若清认真地考虑了一个早上,又同顾夫人商议,最终决定就这样办。
所以顾宴便去沈家那头借了几个人,将他们送到了双月州那军户们所在的村庄上。
再给置办房屋田地,就将他们困在那一方之地。
只是这队伍才出发,因将他们一家子都关在一辆马车里,林家母子虽不知道要将他们送到哪里去,但这一分钱没拿到,自然是不欢喜,只在马车里数落起林珑的不是来。
又埋怨她生不出儿子来,还要养个拖油瓶。
林母的声音很响亮,坐在马车外面的庞虎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她的骂声又从里面传出来,“真是个赔钱货,大赔钱货生了小赔钱货,我林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媳妇?”
林珑垂着头抱着孩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说,但也是红了眼眶。
不过却不是因为林母骂自己,而是真觉得自己是个赔钱货。但不是顾家的赔钱货,而是林家的赔钱货。
又觉得爹娘无情无义,乃趋炎附势之人,竟然一分银子都没给自己,心想若是林郎是个什么显贵身份,只怕不等林郎开口,他们早就双手奉上银子了。一面垂眸看了一眼怀里这瘦不拉几的孩子,也不知道能否养活?不知道怎的,忽然嫌弃起这孩子来,耽误自己干活就算了,还因为生她把自己的身体弄得这样差,现在干重活都那么费劲,害得自己时常被婆婆责骂。
正想着,林福生的声音响起来,“要不然,咱们把这孩子留下,你爹娘不可能不管,等过几年他们养出感情了,咱们再回来。到时候孩子也不能没有爹娘,而且他们年纪也大了,该是儿女孝顺膝下的时候。”
林母觉得这话很是有理,连连朝发呆的林珑催促道:“你还想什么?赶紧把孩子抱出去,叫这赶车的给送回去。”
只是这母子俩的话,林珑只听了半分,把孩子送回去给她爹娘养,可是她不服气,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送给他们?这是自己辛辛苦苦生的。
但是一直待在身边,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的拖油瓶,又还要吃奶,害得自己每日还饿得那样快,总叫婆母嫌弃责骂。
于是觉得都是怪这孩子,若她是个带把的就好了。又不是带把的,就是个赔钱货,还养来作甚?
想到这里,只掀起车帘出去,但是并不是把孩子交给庞虎,而是直接朝路边扔下去。
正好此处那路边,是个十来米高的小悬崖。
庞虎在认真赶车,这里的路本来就十分狭窄,前阵子下雨,边上还垮下去了一部份,使得路更狭窄危险了,他怕自己稍微不至于,马儿偏了半寸,那另外一边的车轱辘怕就到崖下去了,那样车必然会翻!
所以即便知道林珑抱着孩子出来了,这会儿也没顾得上。
只是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林珑居然把孩子扔下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看着孩子以一个并不算完美的抛物线朝着小悬崖底下去了。
惊得庞虎只地连忙拉住缰绳,将马车靠里停下,朝着崖边看去。
万幸,那孩子太小太瘦了,没有多少重量,所以从上往下看,挂在崖下的一根桦树枝上。
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那走在前头探路的护卫便调转头来了。
“你看着这三人。”庞虎吩咐一声,只找地方下崖去,将那孩子给带上来。
崖下是沼泽地,他不敢多待,生怕陷入其中,虽看到孩子紧闭着双眼,但试探了鼻息,是有些弱,但想着孩子本来就瘦弱得厉害,呼吸弱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