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之后,不悔便从药篼里拿出上午采集的药材草药,仔细分类、配药之后,便开始烧水煎药。
午后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无忌从堂屋出来时,便见不悔蹲在院里角落,一手撑着头颅,一手拿着把芭蕉扇有一搭没一搭的煽着药炉,神色懵懂,显然已经困的很厉害了。
无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从不悔的手里抽出芭蕉扇,缓缓煽动着炉火。
周围景色静谧,唯有徐徐清风吹动着竹林,发出一片沙沙作响的旋律。
无忌目光淡淡,静静地注视着靠在竹凳边安谧熟睡的不悔,内心深处忽而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从小便痛失父母双亲,一路踽踽独行,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危险时刻,见惯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最终养成了这一副阴鸷冷酷的反骨。
这么多年以来,无忌始终游离在所有事物之外,他冷漠、无情、暴戾铁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活着的所有意义都是为了复仇。
无忌原本便不懂情爱之事。
然而,他偏偏对这小骗子动了心,一次二次每一次,刚开始无忌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结为占有欲与兴趣作祟,他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底线,不甘心成为一个有软肋的凶徒。
直至他看到不悔坠落悬崖那一刻,张无忌,终于久违的感受到了恐惧与后怕。
他几乎是奋不顾身、没有半分犹豫的跃下了万丈悬崖,在那一刻,他来不及深思熟虑、运筹帷幄,也清楚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名利、富贵、仇恨、武林至尊都被抛诸脑后,唯一的念头便是要抱住不悔。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
不知不觉间,他心中的野兽已经心甘情愿的为不悔戴上了镣铐。或许更早之前,早在他处处在意、时时担忧不悔,不敢强迫不悔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他沦陷了。
如同此时此刻,不悔静静地陪在无忌身边,少女熟睡的容颜甜美又乖巧,轻易便抚慰了无忌心中晦涩艰深的黑暗情绪。
甚至在这一刻,无忌内心的仇恨也淡了,好像所有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不悔使他感觉心安、愉悦。
他竟然生出一种,如果能与不悔白头偕老,便留在这小山村里渡过一生也未尝不可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
柴火爆出一声轻响,很快又打断了张无忌的思绪。
他眸底的柔情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往常冷冽漠然的模样。
张无忌还是张无忌。
他明白,他注定要走上一条充满荆棘血腥的黑暗道路,他无法后退,也不能后退。
柴火响声惊醒了打瞌睡的不悔,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见无忌坐在她身边,正专心致志的煽动着炉火。
“我怎么睡着了……”不悔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刚睡醒的声音透着含糊可爱。
无忌微微勾唇,状似才注意不悔般挪过目光道:“许是上午采药累了,去屋里睡会儿吧,我看着火。”
不悔点了点头,起身间,随口问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的下属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小村庄?不然,等你伤好后我们再去探一探出路。”
无忌缓声道:“快了,五日之内。”
“五日。”不悔眸光微敛,心底暗暗盘算,看来在十三翼找过来之前,她必须抓紧时间想办法。
只要她赶在无忌之前离开,先回去救出小昭,再脱身就不难了。
话及此处,不悔忽而好奇道:“如今慕容金月已死,安嵩派到底是什么情况?”
无忌拿芭蕉扇的动作微微一顿,半响,“无事。安嵩派已经被本座收服。”
无忌没有告诉不悔灭门的真相,因为他仍旧忘不了当初杀死上官官虹时,不悔惊惧的目光。虽然他的双手注定要染满鲜红,但这些血腥肮脏的江湖事,无忌并不想让不悔知晓,更不想让不悔涉及。
他自私的想留住不悔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居然这么简单便收服了安嵩派?
不悔微微蹙眉,那慕容金月为何要绑架、挟持她逃跑?最终还落得一个惨死境地,他居然没有趁机对安嵩派下手?
难道,睚眦必报、冷酷嗜血的逍遥侯,改成了吃斋念佛的性子?
不悔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不过既然无忌已经解释清楚,不悔也没有深想,嘱咐道:“那你小心看着火候,待药熬好了便趁热服用。”
说罢,不悔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