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这话我却是听不明白了。就算当初是我一时糊涂想差了,可初衷不也为了锦夕么?如今事情都过去了,锦夕完好无损,连名声都没有半点瑕疵,你又何必斤斤计较?一笔写不出一个叶字,都是一家人,为得着因一点小事就跟自家人闹不痛快,让人看笑话吗?再则,你就算对我不满,也没必要迁怒宝儿吧,他可是你的外甥,叫你一声舅母呢。连不相干的村民,你都带着他们一块儿挣钱。难道我们自家人,还比不上外人么?”
叶老太帮腔道:“就是。青青当日也是为着锦夕着想,她没念过什么书,比不得你见的世面广,哪里想到那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难道你还真记一辈子不成?宝儿还没鸿飞大。鸿飞过的什么日子,宝儿又过的什么日子?漫山遍野的割猪草,回家还要劈柴干活儿。昨儿个从山坡上滚下来,摔了一跤,晚上还发了热。可怜见的,都这样了还有人背后嚼舌根说他装病不干活儿。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青青也不会回来求你。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那外甥,借她五两银子,又不是不还你。”
赵氏眼神嘲讽。
亏得叶老太还有脸说这话。理直气壮索取的人,心里从来都不会有亏欠心虚这两个词。
叶青青应景的哭,“我命苦,没能嫁个好人家,连带着孩子们也跟着受苦。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抹着眼泪,说:“我吃点苦受点罪就算了,可宝儿还是个孩子,摔成那样了也没人管他。我家那口子又是个立不起来的,自己儿子都那样了,都拿不回半个铜子。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三嫂,你就帮帮我,救救宝儿吧…”
赵氏微微蹙眉,“便是县里最好的郎中,接骨再加上伤药、绷带,也不会超过二两。王家虽不富裕,但家里还是有几亩良田,种了一片菜田,再加上去年冬上山打的野味,总不至于这点银子都凑不出来。”
叶青青眼神一闪,道:“三嫂这话就差了,若是真伤了骨头,若不吃些鸡鸭鱼肉的补一补,怎么好得起来?”
赵氏眼神微凉,“王家养着不少家禽吧?难道还杀不起两只鸡?”
叶青青跺脚哭道:“去年秋收打了白面总共就换了二两银子,过年就花了快一半,家里还有那么多口子吃饭,养的家禽也是要拿去换钱的,能不能撑到今年秋收都是问题,哪里还有钱给虎子接骨看病?三嫂,你一副绣品就能卖一二两,五两银子而已,你两幅绣品就挣回来了。宝儿好歹也是你的外甥,他才六岁啊…鸿飞他们几个,这个年纪早就送学堂念书了,我的宝儿却成天累死累活被人当下人使唤,营养不良底子虚,莫说肉汤了,连一颗鸡蛋都吃不到。难道就因为他不姓叶,就活该这样任人糟践吗?侄子和外甥都是一样的,三嫂,你可不能偏心啊。”
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赵氏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才出钱给侄儿们念书。
这是情分,不是本分。
赵氏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宝儿是我的外甥,我就该管他吃管他穿管他生病管他念书,将来是不是还要管他娶妻生子?”
正抹泪的叶青青一顿。
诚然她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但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委屈道:“三嫂这话什么意思?我虽嫁出去了,可也姓叶。本是一家人,叫三嫂这么一说,倒像是我是个外人,便是在夫家饿死苦死,也不该回来求助娘家…”
赵氏冷着脸,道:“可以,但你三哥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得主。长幼有序,母亲这个月都是跟着大哥他们吃饭的,你若有难处,不妨去找大哥,我们三房可不敢越矩。”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
“母亲若是没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叶老太尚且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