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路,杨新华一边自责,一边自责,还忍不住朝刘梅家的方向走。要温雪了,天比往日要暧和些,现在,积压十五台三轮车了。
赖黑子自己又用送煤球挣下的钱,多焊出四辆三轮车,他把十个兄弟全组织起来,两人一辆车送煤球,他自己一辆。全县城才六个煤球厂,他让每个厂都配一辆车专职送煤球,欧阳云两姐妹看家,洗衣做饭,小日子过的表面红火。
杨新华显得悲哀。建的是三轮车制造厂,却不是煤球配送服务大队。赖黑子送煤球生意越好,似乎对杨新华的讽刺越大!
怎么才能把车卖出去?
刘梅连续两天夜班,发现白天时,娘每天上班不回家,便忍不住约杨新华去她家。
杨新华心情奇差,接到刘梅的约,很纠结,但最终仍抵不住诱惑,匆匆安排好工作,依约前往。刘梅下班后等在去她家的必经的路边,接住杨新华,掏钥匙开门进去。
快到十点,杨新华怕厂里有事,要回去。
刘梅抬头看闹钟,真到十点了,欢乐的时间真的显快,好像才一瞬间,怎么就到十点了。刘梅也怕娘突然回来,便嗯一声答应了,两人都开始穿衣服,杨新华衣服少,穿的快些,下床在脸盆里洗手。
刚朝脸上抄一把水,刘梅看见,立即过来拦住,把盆里水倒掉,重新舀一盆新水让他洗脸,杨新华猜想刚刚倒掉的水,不会是刘梅洗什么的吧?好多家庭都不太讲究,洗脸洗脚都用一个盆盆。
杨新华更偏向是刘梅清洗某些地方的,但想法只能存于心里,说出来,刘梅肯定会生气的。
刘梅的毛巾味道还是香的,杨新华擦好脸,等着递给正洗手的刘梅。
她穿着自己用开丝敏毛线织的白色高领线衣,漂亮的天鹅脖子被遮住,双肩随着刘梅洗手动作,也相应动着,杨新华立在刘梅背后,忽然产生一种保护欲,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两人刚刚在床上坦诚相见过了,这个动作刘梅明显然喜欢。她并未转身,任由杨新华抱一会说道“手上湿着呢,放开我,你回单位吧,这样的危险约会越少越好,万一娘真回来”
“你也害怕着”杨新华调笑说道,把毛巾递给她。
“嗯,只是想你时候超过了害怕,这种事属于我们俩的私密,一旦暴露,满大街的人都会笑话死我们!”
送到门口,杨新华转过身,看到刘梅脸上激情时留下红潮未退净,犹豫半晌才说“刘梅,我,我这辈子可能娶不上你了”
刘梅望着他,咬着下嘴唇不吭气,她也听到他家的事情了,但是,听说是一回事,真的从杨新华嘴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她想装作不在乎,可是委屈的眼泪迅速地泛出眼眶,脸上有了两道泪痕。
杨新华想伸手给她擦去,可身边来人走动频繁,被看到给刘梅做亲昵动作,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梅用胳膊擦擦眼泪,突然间关上门。杨新华知道刘梅并没有回屋,而是倚着门在哭,抽咽声与抖动的门表明一切。杨新华理智地劝自己,该离开这个地方。
拐上城北二路,路面坑洼不平,多年无人打扫,纸片纸团与各种烂物随车轮翻滚,路边的柳树只有稀疏的几棵,落光叶子的枝条上,有的挂着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寒风里微微抖动。路边的水渠不像夏天样苍蝇乱飞,发出臭味。冬天的渠水仍然黑黑的,向着流水方向,扯着长长飘浮物,看一眼决不愿看第二眼。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刘梅家,那时三轮车厂刚建,他雄心壮志,要把这条路重建,把令人恶心的排水沟遮盖起来,让心爱的人每天走在春暧花开的环境里。现在,三轮车卖不出去,他的凌云壮志好像乌云样,压的低了。
刘梅是多好的女孩,明明心里也害怕,还是约了他,他非常喜欢刘梅擦手时说的那些话,他陷入对那几句话的感动里,差点与一位手里拎菜的老太太相撞,老太太取笑说“年轻人,你想哪个姑娘了,就去找,满大路瞎晃荡什么的,看看你色迷迷的样!”
把杨新华闹个大红脸,疾步让开,等老太太过去,他像被老太太拔去瓶塞的魔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让赖黑子带着人,每人骑一辆三轮车,满大街转悠,车上挂着三轮车厂地址的牌子,相信要不了几天,全平县都会知道九连环村那里,有个三轮车制造厂。
一下午上班,杨新华都有些心神不定,好在他是小组长,嘱咐部下把明天大轮渡下水的准备工作做好就行。造船厂每个月都有船会下水,准备工作部下们轻车熟路。
晚上到了三轮车厂里,赖黑子带着兄弟们在吃饭,每人一碗白菜粉条炖豆腐,一碟子臭盐豆。杨新华在厂里吃过饭了,看到他们吃的香,拿碗又盛大半碗米汤,放些白菜粉丝,欧阳云要把坐的地方让给他,他拒绝了,跟大家一样蹲着,喝出呼噜呼噜声。
一会儿郑伟也来到,他从工地兜了大兜馒头,还有一大荷叶包着的辣椒炒腌萝卜缨子,喜欢吃馒头或萝卜缨子的毛孩们拥上去领抢,杨新华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样的场面。
郑伟也是吃过饭来的,他看杨新华神色比往天好,问道:“想好卖三轮车的方法了?”
“嗯”杨新华很自信,他把吃好饭的赖黑子也叫上,三人到厂长室,屋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中间还摆放了刘梅用废料焊接的桌椅,抹上红漆,显得喜庆。
赖黑子腾到杂货间住。他可以委屈自己,可不愿委屈来厂长室谈生意的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