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轮渡下河以后,史同会开着它在运河里测试各项功能,大运河在徐州段比江南要宽阔些,造船厂所处位置是分河道,与主河道中间隔着一个人工岛屿,约一里路宽,四里路长,岛上没有居住民,各种树木野草丛生,靠水附近长满芦苇,轮渡贴近驶过,惊起好几只野鸭,冲天飞起。
厂里主要领导与各科室的头,都站在船里,机器轰呜声掩盖了他们之间的说话声,从表情上看,他们对这个轮渡还是满意的。杨新华比较高兴,这是他想要的结果。爸早上出门时说了要去河里测试轮渡的事,妈专门让他披上雪花呢大衣,戴上火车头帽,爸的帽子两个耳系在帽顶,脖子上还系了紫红色围巾,围巾是二姐给织的,织了四条,杨新华那条一直叠在床头,没围过,他年轻力壮,不把寒冷当回事。早上看到妈让爸加厚了衣服,二姐想到杨新华也参加轮渡测试工作,硬让他穿上黄大衣。
爸被手下拥戴着,确实威风八面,有王者气象。杨新华认为穿衣是一方面,个人身上具有的气质更为关键,站在爸身边的季副厂长唐副厂长,除了脖子上没有围巾,里面衬祆颜色是蓝色的,爸是黄色的之外,剩下穿着几乎一样。但是,他们俩人,让人看着有特务的感觉,浑身没有一样能放的开。
杨新华又懂得了气场,他在某本书里见过这个词。
靠岸时,让船上的领导们明白了四米长跳板与跳板前又加一米跳板的用途了,史同会调整好高度,反复在几个不同地形停靠,跳板都能与河沿吻合,便于拉麦的板车通行。
“好设计,好设计!”领导们下船后主要议论的是跳板的功能,设计出这个,是真才实学,没两把刷子弄不出来,杨新华无形中在他们心中提高了一个档次。
同样震惊的,还有史同会,他停靠好船后,看到杨新华居然先与他系好缆绳。众多领导还有两个专门跟船服务的工人,都没有想起的事,杨新华自然做了。史同会到办公室倒杯热水驱寒,一杯水喝光了,还是觉得他的杨新华不是好对付的,肯定继承了杨书记思维缜密的脑袋。
上一辈被杨家赶下台,下一辈子还不如杨家?史同会呆呆地想,从进厂开始,跟孙子似的给他们家买煤球送节礼,到头来,风头却被杨新华一人抢了,什么世道?
下班后约了小解,小解挺能折腾,砸开自家的后墙,后墙面对马路,人气旺,开了一个商店,生意特别的不错。受到商店的启发,又把几间闲房,用石灰水刷了,摆几张对付来的桌橙,顺带开了小吃铺。让他二姐夫掌勺,史同丽在哪里收钱又做服务员。
两人就到这里,屋子里已坐满了人,史同丽被东桌西桌喊着,一脸的不高兴,见了小解后,才稍带着开心一些,指着一张靠窗的小桌让他们坐。
两杯酒下肚,小解说“三哥今天心情不太好,谁个又得罪你了,我给出出头?”
史同会约小解就是发泄的,小解一入主题,史同会便刹不住车,把今天的感触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小解举杯跟他碰碰,两人都一饮而尽。史同会吃菜,小解给两人倒酒。倒完毕,小解说“三哥,这些天小丽也和我聊了不少你的事,以我看,杨家对你不错的,让你进造船厂,不到三个月又调你去坐办公室,几年里让你出去学习几次,还给你入了党,嘿!三哥,你给造船厂做过什么贡献?杨书记想提拔你都找不到理由你知道吗?”
“又放屁了不是?”史同会不屑地看着小解说“他是书记,提拔谁也就一句话的事,厂里那么多干部,没听说哪个给厂里做过贡献,就说季副厂长吧,不是他爹跟李县长是生死之交,他当个屁的副厂长!”
唉!史同会勿然觉得这个妹妹的追求者也弄么一回事吧,枉费了把他当成知已的心思。话不投机,匆匆喝几杯结束。走出酒馆,天黑下来,风里已夹着雪花了,史同会心里不舒服,推着自行车朝家里走,雪花贴上脸,他一点也不觉得凉。
推开堂屋门,一家人到的真齐,围在一起烤火盆,灯都没开。奶奶,爸妈,大哥二哥!
大哥在运输公司拉板车,讨个邻县的老婆,生了一儿一女,都看好的日子,谁知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一去不回头,大哥去接两次了,也没接回。二哥在进修学校当老师,跟一个有夫女教师粘了一块,后来闹出动静,女教师老公那边势力大,直接把二哥开除了事。史同会朝二哥跟前一蹲,刚伸手去烤,二哥便嚷嚷道“老三喝酒了,真烦人,去奶奶那边烤,闻酒味想吐”
爸爸喊“同会,到这边来,今天我又找人去杨家提亲了,老杨那个狐狸还没松口,我家同会英俊帅气,哪里配不上她杨颖?”
二哥说“老三,听说杨颖调到踉你一个办公室了”
史同会正气二哥对他喝酒的嫌弃,没好气的说“是的又怎么样?”
“嘿”黑暗中二哥蔑视地一笑说:“我看三弟也是个没本事的人,我去过你办公室,靠门边坐的那女娃多水灵,比杨颖还俊巴,你们坐了好几年,都没擦出一点火花,再去多少杨颖也没用,自古美女爱英雄,你老三太过焉巴了!”
妈立即打住二哥的话,训斥道:“就你老二会胡说,以为谁都象你,见了女人跟橡皮糖样,粘上下不来!”
二哥也不生气,能和女人扯不清的男人,脸皮都不是一般的厚。他笑着说:“妈又揭我老底,那你们说,杨叔把杨颖调跟老三一起办公,能没点别的意思,毕竟爸出面提亲都有一年多了!”
这回轮到史同会报复二哥了,他对二哥哼一声说:“你懂个什么,不知道甭多想,私下听说,杨书记想让杨颖嫁给杨新华!”
“噢一一”爸妈都像明白了什么,妈噢了一声后没吭,爸说:“看来,老杨是不准备瞒着杨新华,他是捡来的事实了?”
史同会没有接话,他更加不理解,如果杨新华是捡来的,没有杨书记遗传,怎么还有一肚子能耐呢?自已的爹可是确确当过书记的,他应该有当书记的能力呀!眼下情况,别说当厂长书记,越混越不如意起来,竟然混成杨新华的手下,这理向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