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赤旗帮,肯定还是他们攻城守城的本领更强啊,而且“义军”里还养了不少“饿汉”,都是些刚刚依附的饥民,只要给他们点吃喝,再给些女子做奖赏,就能激得这群人豁出命来厮杀。paopaow反正他们人多,多冲杀几次,也就让赤狗们丧胆了。
那贼酋上上下下安排妥当,自顾自回府睡觉去了。他其实知道手下有些人意动,想要投靠赤贼,也明白若是对方大军压过来,自己多半还是要逃的。然而都造了反,连朝廷官军都不怕了,岂能跟个女子低头哈腰?他可丢不起这人!
狠狠吃了酒肉,玩了女人,心中郁气消散一二,那贼酋倒在县太爷的软榻上,舒舒服服睡了过去。然而夜到三更,一声惨烈的尖叫突然把他惊醒了,一个跟头从床上栽了下来,他惊恐的望向窗外,只见人影憧憧,显然是在厮杀。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造反了?心头警铃大作,他挣扎着扑向桌边,想要抓起兵刃,然而紧闭的门扉被人一脚踹开,闪亮亮的刀光只是闪了一闪,好大头颅就滚落在地。滴溜溜转了两圈,仍旧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
是夜,贼人落脚的府衙被刺客夜袭,自封大将军的贼酋身死,几个头目也被砍了脑袋。等外面守着的人马冲进来时,根本就没见到刺客,只瞧见了那一面钉在墙上,沾满血污,愈发显得鲜红的赤旗。
一时间,整个乱军都慌了神,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赤旗军派来的杀手,竟然已经摸到了他们枕边。有忠心耿耿的,还惦记着想头领报仇,更多人则吓的丧了胆,一心想要投降,又是一场乱糟糟的内讧开始了。
等到赤旗帮的人马终于抵达城下时,那摇摇欲坠的城门毫不意外的敞开了,只少许人趁乱出逃,其他大小头目都举了白旗,乖乖迎入了赤旗军。反正打也打不过,还不如干脆投了人家,说不定也能捞个一官半职呢。
既然都是造反,还是跟着势大的一方更好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乐仁城破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对于这结果,自然没什么好惊奇的。早在派出严远追踪敌人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就已经拟定。对于这种构架松散,只靠首领个人魅力掌控的乱军,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擒贼先擒王”,换成现代术语就是“斩首行动”。
这才是伏波最擅长的领域,也是她悉心培养帮中“选锋”的目的之一。确定敌酋所在,根据各方消息探明地形,再用外部信息迷惑敌人,使其麻痹大意,随后一击毙命。
行动进行的十分顺利,战果也颇为可喜,如此一来,三座被攻破的城池就算彻底收归赤旗帮手中了。没了领军人物,那些逃窜的流民最终也会选择流向更为容易存活的地方,至于那些心存野心的,只要脑子没坏,也不会继续留在赤旗帮的地盘跟他们死磕了。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领地扩张的速度太快,田先生又要头痛了吧?
不过等众人进入乐仁城后,那点不战屈人之兵的自得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短短几日,这座二次被攻破的城池,就已显出了残败的颓态。朱门染血,蓬户倾覆,尸首随处可见,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不少死的惨不忍睹。而城中剩下的那些人家,也安静的鸡犬不闻,似乎所有活物都闭紧了嘴巴,生怕哭号会再引来暴徒。
沉默的走过大街,走过被烈火焚烧,隐隐还能闻到焦臭的商铺,伏波来到了浸满鲜血的府衙前,却没有再往里面走,而是开口道:“把那些头目全都抓起来,在降兵营前垒个高台,再寻些城中百姓。”
钟大亮一个激灵,低声道:“帮主,这些人都是主动投效的啊……”
就算是他,也能感受到帮主的怒意,冰冷凛冽,让人不寒而栗。可是趁怒杀降,岂不是会让旁人再也不敢投效?以后他们攻打敌人时,恐怕会遭受更猛烈的还击,到时候折损的还是帮中兄弟啊。
伏波冷冷看了过来:“你可是忘了挂在我船头的那些尸首?”
钟大亮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股。赤旗帮的帮规就有不得淫辱妇女一条,犯了事的更是会吊死在众人面前,尸首还要挂在船头,直到风干尸体,绳索断裂。不论赤旗帮如何壮大,这一条都是从未变过的,已然成了军纪。
他当然是不敢忘的,可是若以此来要求乱军,怕是那些投降的顷刻又会反了啊!可此时此刻,钟大亮实在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亲兵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降兵的大营前搭起了高台,躲藏的百姓也被寻出来了不少,全都聚拢在了台前,还有那些被小心搬出来,叠在了一起的尸首。这当然不是战死的青壮,而是妇人、老者居多,甚至还有月余的婴孩。
当所有尸体堆在一处时,原本还焦躁不安,乱哄哄一片的降兵营,渐渐听不到了声音。这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个明显死于非命的老弱妇孺,当数量压倒一切时,恐惧自然而然就生了出来。
那些被揪出来的百姓,更是瑟瑟发抖,有些都站立不稳,只能死命的用手捂着嘴。谁也说不清,那尸堆里有没有自家的亲人。
这阵仗,简直能夺人心魄,更让不少降兵焦躁难安,生出了惧意。在那慌乱和寂静中,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登上了高台。
目光扫过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伏波开口道:“你们都是遭了水患,失了田产的百姓,你们都曾被为富不仁的家伙欺凌,被贪官污吏们敲骨吸髓,所以你们逃了,你们反了,你们跟着鲁大帅杀官攻城,劫富济贫,你们想在乱世里挣一条活路,这自然是天公地道的事情,然而看看这尸首,看看这些惨死的老弱妇孺,他们又欠了你们什么?”
一个人站在野外的高台上,声音再怎么大,也传不出去太远,然而伏波身边站着亲兵,却一字一句的跟着她的话语重复了下来,一传十,十传百,到得最后一句,几乎是数百人怒吼出声。
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也不是一个人的愤怒。这几天连战连胜,轻而易举的大破敌军,着实让这些赤旗将士们生出了狂傲。可现在,尸体摆在了他们面前,无辜者的尸体。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遭过兵祸,有不少人见过海盗,中更是有数之不尽的说书先生,有将军庙里的那些道童,他们一遍遍说着什么才是仁义,什么才是德行,什么才是他们从军的根本。而每一场仗,开战之前都有将官耳提面命,告诉他们是为何而战,又是为谁而战。
如今,他们出兵了,为了守护赤旗军后路,为了尽快剿灭乱军,而这些话,都没有无辜者的尸体更让人动容。为什么要剿灭乱军?因为不去做,就会有人这样搅乱他们家园,杀死他们的亲人。若是能当人,谁愿意做个禽兽?
之前还略有松散的士气,在这一刻重新凝结了起来,也变成了冲天的怒火和杀机。哪怕人数少了许多,哪怕是刚刚占领城池,也让那些降兵抖如筛糠,不敢出言。
伏波也不需要这些人说什么,那双冰冷的凤目扫过了人群:“所有鼓动尔等滥杀无度的,统统该死。”
这一句话后,十数名捆着手脚的降将,以及他们身边的亲信被拖了上来。一个时辰,足够问出很多东西了,而在刚刚献城,自觉有功的关头,也是最容易丧失警惕的时候。因此,伏波是真拷问过一番,也真挑出了害群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