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前来接洽,沈浔拍了拍老张的肩膀,“干活了。”
警犬跟着摇了摇尾巴,“汪汪。”
面前是浩浩汤汤的、垃圾堆成的山。
另一边,走访调查一直在进行,但是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因为没有找到被害人的头颅,尸体辨认也无法进行,刑侦大队只能逐一排查全市近半年的失踪人口,地毯式搜索是必要的,但也极其考验耐心。
监控指向的线索也有,扔黑色塑料袋的男子一身黑衣,脸被遮的严严实实,最后消失在夜市的人群里,刑警们把监控来来回回看上许多遍,反推出男子所有可能的行动轨迹,再对这些轨迹进行筛查,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
碎尸案件本就性质恶劣,报道媒体稍加渲染夸大一下,网络上总会出现一些义愤填膺网友,他们时刻紧盯破案的进度,只要公安局稍微慢了一点,阴谋论随之而来,舆论能变成洪水猛兽。
被害人身份不明、死因未定,上级对此次案件非常重视,市局刑侦支队抽调警力,和聿海分局刑侦大队一起成立了专案组,压力从上到下层层加码,大家都做好了心理觉悟,这几天,谁也别想睡个好觉了,肝吧,和犯罪势力做斗争。
于是这几天里,沈浔都没回家,跟着警车四处跑,找尸块和大海里面捞针似的,也就吃饭的时候接个孟远岑的电话,“对,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这孟远岑是第三次得到同样的消息了,“案子这么棘手吗?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沈浔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棘手,而且网上有一定的关注度,所以我们不能慢下来,会影响公安机关的公信力。”
他吞下最后一口饭,“你应该也有看到碎尸案相关的新闻报道吧,能公开的信息,聿海分局已经在网络上公开了,剩下的涉及办案机密,我也不方便和你说,我忙去了,挂了。”
孟远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耳边只剩下嘟嘟的断线音。
第五天晚上,警方在排查失联失踪人口时,遇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声称自己的儿子失联了,警方便带老人去做dna鉴定。
实话实说,在做dna鉴定之前,沈浔还真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这几天里,他已经失望过无数次了,但是拿到dna鉴定结果的那一刻,沈浔一改往常的冷静,语气中隐含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位老人是无名男尸的生物学父亲。”
霎时,整个法医小组一齐欢呼起来。
“感谢伟大的dna技术,”老张一时感激涕零,“身份一旦确定了,查他家住址、查他人脉、查他关系网、总能查到点有用的线索吧,然后顺藤摸瓜抓到嫌疑人,再根据嫌疑人供述梳理证据链,胜利就在前方!”
感慨完毕,低头一看,沈浔带着小阮一起,两人已经很有自知之明地开始收拾勘查箱。
几分钟后,领导打电话过来,让他们立马去一趟被害人的家,刻不容缓。
这十多天的时间里,警方每找到一点可疑的线索,现勘就要出一次现场,法医又是现勘队伍中必不可少的力量,跑完现场,再奔向司法鉴定中心,因为每找到部分尸块,都要做一次dna鉴定,来确认是尸块来自同一个人。
多条线索相互配合,结合嫌疑人的供述,法医终于把所有的尸块带回到司法鉴定中心,尸块断端基本可以较为完整地拼接,最后还原整具尸体,以此判断死亡原因。
人连轴转了好久,停下来时才猛然发现,查这个案子已经查了好几天,尽管抓到嫌疑人之后,沈浔偶尔回一次家,但都是深夜,孟远岑已经睡下,第二天清晨,他又早早地回到工作岗位,那时候孟远岑还没起来,于是完美错开,两人说不上几句话。
偶尔忙里偷闲,回顾一下仅有的几条聊天记录,句句不离回家。
——你今晚回家吗?
——不回了。
——你今晚回家吗,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麻辣小龙虾。
——抱歉,不回了。
——你今晚应该不回家了吧,不要太累。
——嗯。
沈浔看着莫名心酸,恍如隔世,还没来得及消化一时涌进胸腔里的情绪,又被领导叫走了,一忙几个小时。
有空去管私人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十一点半,他看到三个小时前,孟远岑又发消息问他:你今晚回家吗?
沈浔语音回复:“不回了,我也想早点忙完,早点回来陪你。”
半分钟后,孟远岑回了很长一段语音过来,“其实我猜你今天也不会回来,但还是没忍住,等了你好久,到现在都没睡,我想,万一你是故意不说,想给我一个惊喜呢,于是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
最后他说:“沈浔,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浔愣愣地问:“什么日子?”
离十二点还有十几分钟,在新的一天到来前,孟远岑隔着手机屏幕对沈浔说:“生日快乐,笨蛋。”
第七十二章“许个愿。”
对方的尾音消散在寒冬的空气里,沈浔呆呆地看着屏幕,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一个电话拨回去,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无措,“对不起……我忘了。”
“对不起什么?”孟远岑笑道,他的声音始终温和、清明,且具有穿透力,“这是你的生日,你不需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