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祁微踟蹰:“可他是您的父亲啊。”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会无比坚定地相信,这并不是他做的。”梁延川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倦乏,他捏了捏太阳穴,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回国前也曾调查过这桩案子,但这桩案子却没有任何的线索。当年,受害人应该是与我父亲庭外和解了。我并不清楚当年事情的来由,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和解。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当年指使绑架并拐卖那个女童的人,到底是不是我父亲。”
他松开了按压着太阳穴的那只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某处,说:“我曾质问过我父亲这件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了解他的为人,他驰骋商场多年,凭的就是一句顶天立地,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承认。只是他这样含糊其辞的表现,让我觉得奇怪。而且,比起漫无目的地猜疑,我更相信证据。祁微,我需要证据。”他说。
祁微有些困惑:“梁检,这桩案子都已经时隔多年了,甚至连起诉的期限都已经过了。我不太明白,你还要弄懂这件事情的结果,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延川蓦地笑了笑:“因为有个人,如果她这辈子都不搞清楚这件事,她大概会一辈子活在痛苦里。甚至,造成一个家庭的痛苦。”
他声线笃定,一字一顿。
“而我,并不想让她痛苦。”
电话那头的祁微淡笑着问道:“这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我裁决果断的师哥优柔寡断了。”
“是吗?”梁延川笑笑。
“是啊。”
在和祁微结束通话之后,梁延川才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显示都是同一个人,他的父亲梁振升。
今天和那个苏小姐的事情,想必是闹得大了,才会让平时都疏于搭理他的父亲梁振升,一连来了二十几个电话。
梁延川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将电话拨了回去。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中年男人淳厚的嗓音,骂声不断:“你这个混账东西,今天到底是吃了什么火药?对那个苏小姐做了什么?你不喜欢人家就明说,还打人家,到底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梁延川听得有些烦躁,恹恹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爸,是她先打的小岑。”
“小岑?”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猛地一停顿,片刻之后,才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遍:“白梓岑?”
“嗯。”
提起白梓岑这个名字,梁振升的怒骂声不再尖锐,甚至,语气里还夹杂着些无奈的成分:“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又跟她缠到一起了?你到底是还想被她骗一次,还是还想让她再把你捅个一刀弄个半死?”话到末尾,梁振升所有欲言又止的话,都变成了绵长的一声叹息,带着点不甘,又带着点难堪,“延川,你爸我都这么大个岁数了,没以前那个力气再为你担惊受怕了。你妈也年纪大了,再看你住个一年,指不定就出了毛病。”
他忽然不像是商场上那个叱咤风云的梁振升,更像是一个老父亲:“无论你再怎么喜欢白梓岑这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也终究该放一放了。”
梁延川没对他的话作出回应,他像是极为固执似的,转移了话题:“以后那些女人都不要介绍给我了,我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梁振升开始有些躁怒,“你一个人能打光棍一辈子,那你想过陶陶吗?陶陶才五岁,她需要一个妈妈。”
梁振升的咄咄逼人,让梁延川有些疲惫。他闭上了双眼,半张开唇,慢条斯理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爸,我已经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梁振升呼吸猛地一顿,许久之后,他才难以置信地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结婚了。”梁延川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遍单纯的陈述中,又夹杂了些额外的信息,“我和白梓岑结婚了,上个月领的证。”
听筒那端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梁延川不难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父亲发怒时,总习惯摔上那么几件贵重物品,以示怒意。此刻,大约是旧事重演而已。
梁振升震怒道:“梁延川,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
大约是一句话骂得不过瘾,梁振升又硬生生地又补了一句:“白梓岑对你,对陶陶做过什么,你应该比我都清楚,你还跟她结婚,是不是嫌她当年捅你的那一刀还不够过瘾?”
梁延川浅浅叹了一声,说:“爸,那些都过去了,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停步在过去的仇恨里了。我考虑过陶陶,我想过,没有任何人比白梓岑更能够胜任她妈妈的角色。比起一个外来的继母,我更希望她能活在亲生母亲的身边。而且我也考虑过我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向我施加任何的世家压力。我是一个公职人员,如果你硬要逼着我犯重婚罪的话。那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公职人员犯罪,从重处罚。您,谨记。”
说完,他就径直挂断了电话,不再理会梁振升任何的反击。
啪嗒
自书房外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梁延川下意识地回转过身,才发觉白梓岑正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她大约是听见了什么,才会在与梁延川目光接触的那一刻,不落痕迹地立刻低下了头,如同万般心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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