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在立春时令,父姓为“莫”,便取名为“莫惊春”。
郢城南县人前后鼻韵母不分,所以莫惊春做了大半辈子的“莫金春”。
关枝华也生在春天,外公取的则是弘一法师“华枝春满,天心月圆”里的“华枝”二字。只是调了个顺序,为和舅舅的“之遥”相和谐,唤起来更相配。
外公和外婆本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外婆念到大三时,因家里父亲的关系,她被校方强制退了学。
外公再寻到她时,她正坐在破角胡同里,糊着纸灯笼。
她两手红肿,不知是被那灯笼红纸染的色,还是给这三九天冻的。
反正只见她双手瑟缩地往身后藏,不愿让昔日同窗见这窘状。
外公并未多言,慌乱地找出两册书,塞到她怀里,说:“你前些日子说想看的…你拿去看…”
未等外婆作出反应,外公就已转身跑了。
自那次后,外公间隔几日就会跑那儿一趟,挂着收书的名号,却总是又硬借出一两册。
来去匆匆,不作停留。
只是一日,两人换书时,指尖相擦,多停了几秒。
两人皆红了脸,外公转身欲走时,外婆叫住了他。
第一次喊住了他,磕巴两句后,还是只问了问阅书时的困惑。
外公自那日起,便会多留一会儿,坐在门槛处,给外婆答疑解惑。
又一日,两人聊得忘切,天光渐暗,才察觉到时间已晚。
外公合上书册,递还给她。
两相交错,又碰到了一起。
只是这次,外公没再一触即走,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她。
两颗年轻的心脏汹涌乱跳,声响吵扰到了屋檐上的麻雀,它们四散飞去,就留他俩盈盈相望。
或许就是那晚,俩人定下了约定,留洋回国之时,关黎晖迎娶莫惊春。
两人随外公的工作调迁,南下到了武汉,也是那个年末,有了关歆舅舅关之遥。
只是没想到,大学老师的儿子,直到十岁,才得以入学。
好在关之遥聪颖,当时五年制的小学,他两年学完,赶着同龄人的脚步,一起升上初中。
他书读得很好,但他并不喜欢读书。
因为他见过学问做得极好的人,境遇远不如田地里最穷苦的庄稼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