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从战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知道陆迟迟很可能再也上不了战场时,整个人垂直倒吸口冷气。
那可是陆池琛。
现下站在他病床前,知晓零星半点内幕的沈庭无言勾了勾唇,目光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着的总教官,复杂又慌乱。
他是不是早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天的这番光景?
这一趟任务凶多吉少,故而他才在临行前去见了于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破了与她间“再不相干,从不打扰”的许诺红线。
再多见她的那一面,像是诀别。
他把生死牌交付她,哪怕战死沙场,也了无遗憾。
沈庭长叹口气,最后还是把生死牌小心翼翼地挂到了陆池琛脖子上。
小小一枚钢牌紧贴着他心脏的那片地方,遒劲潇洒的字迹被心口传来的暖热染上温度。
上面刻着他此生的唯一一抹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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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卢霜早晨外出,下午才回到自己的咨询室,没有预约,她提前给前台的小姑娘放了假,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自己的诊室里。
自从回来后,卢霜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像被人凭空剜去一块血肉。
也不知道透过当时的那双眼睛,看见了谁?
当年说分手,卢霜头也不回地离开陆池琛,不带一点迟疑。
也再没联系过他,所有当代通讯的联系方式一夜之间全部换了个干净。
再后来,卢霜远赴法国进修心理学,两人间唯一的那点联系也断没了。
卢霜学成归国,开了这间咨询室,却也从没想过会再见到陆池琛,更遑论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几年前那晚的混沌荒唐发生过去许久,卢霜再想起来时,心里早没了以前的愤慨和愤怒,莞尔一提,更似是青春里稍纵即逝的一场微风阵阵。
爱也好,不爱也罢,缘分尽了,就是尽了。
七年前,陆池琛在开往城际的地铁上问她,信不信两个人缘分尽了,就算在一座城市里也不会再遇见?
卢霜当时怔愣看着面前光一样的少年,拼尽全力走向他;而后又失了和他说明白的勇气,仓皇而狼狈地逃离与他有关的所有地方。
她怕自己丢掉在他面前的最后一点尊严。
她爱得起,却没有陆池琛看上去的那么云淡风轻。
卢霜从没后悔过喜欢他。
哪怕没缘分走到最后,在听人说她“白白在一个人身上浪费了最为宝贵的青春”时,卢霜总是打断她们的话音。
她的眼神虚虚落在某个角落处,语气淡淡的,依旧温柔又坚定。
“不是在一个人身上浪费两年青春,而是因为他,才有了我后来的所有青春。”
席间的所有声响一霎褪去,他们怔愣地望着面前的卢霜,终于恍然,那个名叫陆池琛的人,于她过去的那段日子何其重要。
抹不掉,亵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