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时候,有人医闹,我帮忙挡了一下。”白韶说,“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会没事,你不是医生吗?”白秀梅问,“这可是做手术的手,金贵得很。”
“的的!”因停车耽误时间,慢一步踏进办公室的白秀兰恰巧听到这句话,她与白韶对视一眼,轻咳一声:“这个嘛……”
“什么?”白秀梅视线逡巡一圈,掠过纠结踌躇的白秀兰和沉默不语的白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的的,你先去忙。”白秀兰将白韶推出办公室,关上门。
巡视拍摄情况的路初阳注意到被赶出自己办公室的医生,走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白韶抿唇,他拉住路初阳,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稍等片刻,只听门板后传来一声怒吼:“那老畜生干了什么?!”
路初阳面露惊骇,他看向白韶,白韶扬起唇角,凑近路初阳,贴在对方耳边说:“我大姐要帮我报仇了。”
白家三姐妹各有特点,白秀兰直率坦诚,白秀竺懦弱稚拙,白秀梅的性子最不好琢磨。考上大专之前的白秀梅,默默寡言,看起来只是个沉闷的学生,既不像白秀兰咋咋呼呼,亦不像白秀竺听话顺从,她安静地坐在书桌旁,即使写完作业,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望着枝头的麻雀,编织一些小玩意儿哄白韶开心。
成年后的白秀梅彻底摆脱厚重的壳,她四处打工,敢想敢干,仿若一瞬间从麻雀长成鹰隼,凭借踏实努力的作风和坦荡诚实的沟通方式,聚拢了一群合作伙伴,扎根浙江,白手起家,做小商品出海贸易。
她沉得住气,生意稍有起色时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衣锦还乡,炫耀财富,而是进一步将盘子做大,跑通流程,稳定资金流,才带着丈夫孩子开车回老家。回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风光门楣,引人艳羡,而是站在老白家门口,指着白德聪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驾驶保时捷跨越千里路专门回家骂亲爹,这种奇闻在江西老家让人乐此不疲地取笑了好几年,第二次回去,便是今年。
“所以你也恨你老爸对吧?”路初阳问。
白韶想了想,说:“肯定是恨的。”
“唉。”路初阳转身,抱了白韶一下,“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白韶总觉得路初阳对年龄的计算很有问题,“我比你大,叫哥。”
办公室的门打开,怒火中烧的白秀梅猝不及防地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人,她才不管什么兄弟情谊,抬高声音:“你们干嘛呢?”
路初阳火速弹开,他说:“我那个、我去忙了。”说完一溜烟跑回一号病房。
白韶双手揣兜,双眼含笑,说:“那是我朋友,他感情比较丰沛。”
第27章法拉利(二)
“你进来。”白秀梅一把将白韶拽进办公室,噼里啪啦一阵数落,“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讲?我是不是你姐姐?”
白韶眨眨眼睛,闭上嘴巴不说话。
“他砸的是你的手,你这辈子的饭碗!”白秀梅气得在办公室里踱步转圈,“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是我爸。”白韶说。
“你这个木头脑袋!”白秀梅戳一下白韶的脑门,抓住白韶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看到纱布包裹的左手顿时眼眶泛红,反反复复地念,“你气死我算了。”
“我和小兰供你上学就是让你被那个老畜生毁掉的吗?”白秀梅问。
“我……”白韶一时语塞,随即道歉,“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白秀梅心疼极了,她踮起脚摸摸白韶的脸颊,“以后不准给家里寄钱,知道吗?”
“三姐……”白韶刚开了个头,被白秀梅打断:“小竹脑子不清楚,她愿意养,我管不了她,你也不要可怜她。”
“路是自己选的,甘愿站在泥潭里的人,你救不出来。”白秀梅说,“我记得你谈了个对象,是外面那个男的?”
“不是他。”白韶说,“早分手了。”他冷静地讲述过去的感情史,“我和他约好各自向家里出柜,我回京后,再也联系不上他。”他发觉讲出这个故事不再有多余的情绪波动,像是讲述别人的经历。
“我工作实在是太忙了。”白秀梅叹气,“忽视了你们的生活。”
“大姐最近怎么样?”白韶问。
“简祥成绩不错,考上了重点高中。”白秀梅自豪地说,“老何也不错。”她在创业道路上遇到了丈夫何贤诚,夫妻俩同甘共苦,将小外贸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经过生意场的磨炼,白秀梅原先寡言孤僻的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蜕变为直率坦诚,令人大跌眼镜。
“那就好。”白韶说,他以为这茬安全过去,谁知又被姐姐捏住耳垂教育,白秀梅说:“以后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查岗,别想糊弄我。”
“我没有。”白韶看向推门进来打探情况的白秀兰,试图寻求帮助。
“哎呀,的的哪儿会糊弄人。”白秀兰打圆场,她没有关上门,留下一道缝隙。
担忧的路初阳站在门后支棱着耳朵听办公室里的动静。
“路导!”曾嘉霏瞧见路初阳鬼鬼祟祟的动作,不由得压低声音,溜到路初阳身边并排站立,“干嘛呢?”
路初阳斜睨他一眼,将他拉到窗户旁,问:“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