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李贤压着,在宴席散去的柱子上。人一晃,烛影也跟着晃。
他声息沉重,问她在看什么,她说,灯烛。
李贤失笑,扳过她脸,说,十六,专心点,我在你里面呢。
沉水香的冷气阵阵扑到她鼻端,吸入腹中,灼烧剧烈。这句话把她烧成了灰,渣滓都不剩。
她宁愿他不如此执拗,但活到头才能发现,其实他能走的路,也只有那么一条。
凭什么,凭什么。他和她不同,明明有无数活路可走,却选了那条死路。
雪地如白夜,让她想起从前随李贤在长安监国,三更时登上钦天监的观星台,听他拍着栏杆唱,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她被晃得思绪不连贯,发尾搅在一起。
那次之后他也找过她许多次,话少,时间长。她也乐得不说话,但眼神也能泄露天机,她就尽量避免对视。
尽量,像个不声不响的物件,用过了,就算了。
但李贤,总能让她心里平地起惊雷。
比如此刻,动作停了,她不上不下,卡在悬崖顶上,不得不抬起脸,看他。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右眼下一颗痣,冷漠时格外有情,但其实在床上不留余地,每回都弄到她都疑心李贤对她有私怨,但找不到旁证。
“十六。“他拧起眉。
“嗯?”装傻,她最擅长。
“今夜在宴上,我问你,是否有过心仪的男子。”他继续磨,十足有耐心。“怎么不答。”
“没有。”她仰起脸,朝着月光。“回殿下,十六,没有心仪的男子。”
这是今晚她说的第二句,每句似乎都能准确挑得他动火气。
反正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哭,不会求他,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最多不过红眼角。但这就是最可气之处。
眼神里氤氲风暴,是泼天的雨。情绪满溢,还总没事人似的,最要命的是,做什么都冲在最前头,生怕,比他晚死。
把人欺负到顶点,她终于呜咽出声,指甲头一回抠进他肩膀。断断续续,说殿下,我不能。
你想要的答案,此生都不会由我说出口。
他抚平她紧皱的眉,说,好。
我不再问。
03
李贤走了。
她把衣裳裹紧,拿出那把掉在地上的刀,仔细端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