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周陨声音极轻极轻地说:“你那时候只是天真善良,有错的人不是你。”
鹿泠冷笑一声,说:“是啊,只有天真善良的蠢货才会寄希望于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美好的。”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尖锐,鹿泠顿了一下,向下抿起唇角,没有再说下去。
周陨无言以对。
鹿泠大概很讨厌小时候的自己吧。
——厌恶那个曾经向别人求助、轻信于人、不知世事的小孩。
“成长”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了。
“在我妈妈病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清楚她是怎么死的,那时候我对出轨没有任何概念,家里也不会有人主动提起。”鹿泠眨了一下眼,忽然又轻声地说:“直到我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我才意识到我妈妈的死因可能不是我以为的那么简单。”
十岁大的小孩子,连“感情”都不懂,怎么会懂大人之间那些爱恨情仇——
鹿泠低声自嘲地说:“……在鹿家生活了四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跟我妈妈的死都脱不了关系。”
周陨不止一次地听到过,鹿泠的妈妈是因为鹿自鸣婚内出轨,忧伤过度、哀毁骨立而终。
鹿自鸣和那个女人,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罪魁祸首,而鹿泠竟然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跟他们朝夕相处了四年。
周陨在感到不寒而栗的同时,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既然鹿泠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一切真相,以她这样爱恨分明的性格,怎么还会假装一无所知地在鹿家粉饰太平?
上次鹿泠跟鹿家人一起出席秦家的宴会,虽然看着貌合神离,但起码也是“一家人”的表象,他们明显还没有彻底翻脸,好像还维系着一丝岌岌可危的“亲情”。
……鹿泠打算做什么?
周陨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猜测。
鹿泠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好像戴上了一个无坚不摧的面具,上面是被无数风刀霜剑刻出来的冷漠和锋利,变得冰冷又神秘。
而旁人嘴里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孩子,好像早就无声无息地消逝在人心叵测里。
只能在偶尔的细枝末节里窥见一分温柔的影子。
鹿泠看他许久不说话,思绪也跟着顿了顿,又低声道:“抱歉,我刚才……”
周陨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段过往,是我说的没轻没重。”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周陨又道:“我有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