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同猫玩太久,担心身上沾了它的气味,回去江小猪要不喜欢。直起身子就听到门上铃铛响,他约的人走了进来,抬眼间与他目光正巧对上。
许木木脚步微顿了一下,走到了他对面坐下。他先前掐着时间点好了咖啡,还微微冒着热气,隔着桌子推到了对面,嘴角挑了挑,是个很客气的笑,说好久不见。
许木木并没动那杯咖啡,拿着勺子漫不经心地搅着,上面的拉花碎的不成形,乱糟糟的一团。俩人谁都没再开口,空气持续静默着。
朱镜辞垂下眼,手掌在桌下攥成拳,指甲抵着掌心,钝钝的疼。不是不难过的,虽然自己最初靠近许木木的动机不纯,但许木木一腔真心同他做朋友,他也不是冷心冷肺的人。曾经热热闹闹的好友落到今日无话可说的境地,他深切知道错误在自己,没旁的可做,只能尽力弥补。
“其实,我挺后悔的。”许木木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我后悔最开始不防备让你亲近他,后悔相信你对我做的保证,也后悔你回来的时候没能拦住你,让你又有了靠近他的机会。”
朱镜辞无话可说,就算他有再多难言的苦衷,对方说出口的也是无可指摘的事实,他确实做了保证又违背,答应了同人在一起又离开,他真真切切地伤了当年那个少年的心,无论他如今怎么补偿,他带给当年的江忱予的伤害,都是无法弥合的。
“我这次回来,”他开口,声音发涩,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是真的不会再走了。我知道之前,我做错了很多事,我不求他和你会原谅我,但我会用我的所有,去弥补,去保护他。我真的最后一次保证,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对不起,木木,”他抬起眼,眼底有轻微的红,“但是求你相信我最后一次,别把我推走,我真的爱他。”
“你们又和好了?”许木木盯着他半晌,突然问。
“……嗯。”朱镜辞没敢说自己是把人弄昏了囚禁起来最后才得来重新开始的机会的,他怕许木木知道了当场就能摔杯子走人。
许木木的表情带着恨铁不成钢,顿了顿,泄愤般地说,“你总是仗着他心软,不长记性。”后一句是骂江忱予的。
从朱镜辞这里得了信,许木木似乎也泄了气。这俩人纠纠缠缠好几年,扭股藤一般,他一个局外人看着都累。既心疼自己发小受了情伤,又恨他不争气,总不能狠心丢开手去。
大概世间的情爱都是这样,从没有一直流蜜含糖的,非要当局者吃了苦,受了罪,挣扎着不得脱,才算是把里面的滋味都咂摸干净。
“算了,”许木木重重往后一靠,抵着椅背,端起杯子把冷了的咖啡一口气喝净了,“他都原谅你了,我一个外人还计较什么呢?”
“只一条,”他搁下杯子,目光锐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再来一次……”
“不会有了,”朱镜辞连忙说,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亮了起来,“我保证,以后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都不会有伤害他的机会了。”
s大的校园极广,朱镜辞想着事情,也没留心方向,被江忱予牵着兜兜转转走了几条小径,回过神来周边已经没什么人了。面前是片茵茵的绿地,旁边建着座颇为宽阔的看台。
看台有十数阶的样子,漆成了天蓝色,维护得也好,不见什么灰尘和破损之处,巨大的一座杵在那儿,蔚为壮观。
朱镜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起来,他内心隐隐约约猜想到江忱予带他来这里的原因,张口想询问,声音却是哑的,“小鱼儿……”
江忱予偏头看他,目光沉静,里面映着他小小的影。
他想了想,又垂下头,眼神有些躲闪,“没什么。”
“跟着我。”江忱予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牵紧了朱镜辞的手,拉着他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看台。
他们静默着,谁都没说话,只能听到钝钝的脚步声。朱镜辞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湿滑起来,江忱予察觉到了,就牵得更紧了些。
十几级阶梯很快就爬完了,两人到了看台的最上层。江忱予默默地松开了牵着人的手。看台边缘有一层白漆栏杆,他把手臂搭在上面,下巴微微抬起,有很轻的风迎面吹来,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就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朱镜辞站在他的身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心里的猜想愈发笃定,可是又愈加不敢去戳破那层真相。
“看,”江忱予没回头,很轻声地开口,声音在风里似乎有了形状,“是金色的海。”
那块石头落了下来,砸到了朱镜辞心上,血肉模糊。
“小鱼儿将来想去哪所大学呀?”坐在窗台上的少年叼着棒棒糖,用手掌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和身边人搭话。
“s大吧。”他旁边的人仍在低头做试卷,笔尖在硬质的答题卡上摩擦出刷刷的声响。
“为什么啊?”少年似乎是嫌窗栅里透过的阳光有些刺眼,从窗台上蹦下来,懒洋洋地瘫在座位上,脸朝着身边人的方向,“你们学霸不应该都想去b大、q大吗?”
身边人停下了书写的动作,歪头瞧着他,手指微曲着摩挲关节上的小痣,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翘了起来,是带着期待的笑,“听说s大有一座看台,太阳落山的时候站在上面,可以看到金色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