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的酒店距离红枫巷并不远,就两条街,不过反向,一来一回要掉个头。
原本任庭是打算先送他过去的,行至一半的时候被顾晏恒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先送她俩回去。”
“也行,”任庭点了点头,利落地掉了个头:“反正都挺近的。”
红枫巷在海市属于老街了,在新区还没开发出来之前,这一块算得上繁华地段,新区开发出来之后出了很多购房优惠政策,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
如今这红砖绿瓦的大院留下的大多都是定居了几十年的本地人,年轻人大多又因为工作外出的外出、搬离的搬离,由街头至巷尾的枫树也早成参天大树,整个大院的生活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经过岁月的洗礼,连巷子口的早餐小吃好像都带上了那份陈年留下的独特痕迹。
在他们几个身上也不例外,像是根,就算走得再远,再回到这里,也还会是最熟悉的模样。
十分钟后车子在巷口停下。
纪时安下车前还是没忍住撇了眼前座的位置,问:“你不回家吗?”
这一车人在这都有家,她也没点名带姓的,但大家却也都知道她问的谁。
顾晏恒头往后仰了下,没回头,声音懒洋洋地回:“嗯,改天让人打扫了再回去。”
“个死洁癖。”向瑶凑到纪时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她声音挺小的,但车厢就那么点儿地,还安静,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任庭笑了一下。
他们几个一起混了这么多年,对顾晏恒话少但一句话咽死人的功夫都有所了解,大多时候不敢轻易惹他,林子昂敬佩勇士地竖了个拇指:“行啊向老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顾你都敢怼,小心明天这男的恢复精力给你怼得妈不认。”
向瑶也就是嘴快,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顾晏恒面前造反,立马做了个张嘴往回吸气的夸张动作,说:“收回了收回了,老顾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纪时安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突然了很多,一手抓上包跨下车回头挥了挥手:“那我们走了,开车小心。”
“走了,”林子昂抬手挥了挥:“明天可别放鸽子啊!”
虽然住一个院,但其实相隔有一段距离。向瑶本来还想问纪时安跟赵砚的事,但一看时间过了十二点也没心思了,只想回去睡觉。进了巷子后挥了挥手告别,跟纪时安一左一右各自回家。
这个点几乎都睡,夜晚的红枫巷向来安静,高大的枫树无声伫立在辽阔的夜空下。往前几十米纪家大门外亮着盏灯,借着灯光,能看见从隔壁墙边伸长出来的高大的无花果树以及院内满院野蛮生长的花草,月光下的独栋小别墅更显出了几分久无人居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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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时安家在东边巷子口的尽头,至于隔壁的邻居具体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印象里只有某段时间上下学时怕频繁听到的隔壁传来的噼噼啪啪的装修声。
小别墅即将装成那几天,外部轮廓已经基本成型,院子里的花都被精心打理过,大概因为主人喜欢,还特意移植了棵无花果树进来。
整栋房子里里外外都特别漂亮,以至于当时小时安还趴在窗户上看过好几次,目光十分羡慕。
然而装成之后却久不见有人搬进来,一群孩子好奇了几天,到后来迟迟不见人,小孩忘兴大,新鲜了几天这条新闻很快被抛到了脑后。
还是在那年暑假,那时纪教授还只是大学老师,纪教授的一个姓王的同事恰巧跟他们住一块,家里有个混不吝的儿子,暑假都过了大半,整天玩得不见踪影跟学习一点不沾边。知道纪时安成绩好,王老师想着近朱者赤,特意邀请她到家里跟自己儿子一起写作业。
王老师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天前纪时安在外边大院子里玩的时候刚好因为被对方抢“地盘”的事儿刚好跟自己家儿子闹了矛盾,起初纪时安还想跟他讲道理,谁知道这小子大马金刀地一副不爽打一架的模样,纪时安道理也懒得讲了,跟林子昂向瑶两个人直接撸了袖子。
这一架最后还是被路过的打人拦下了,好歹没打起来,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所以当纪教授转达王老师的邀请时,小姑娘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我懒得搭理他,你直接帮我拒了吧老爸,就说我忙得很。”
王教授忍着笑,倒也愿意听从女儿的意愿:“那王阿姨要是问小时安忙什么呢,我该怎么说好?”
暑假作业她是早就做完了的,纪时安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就说我不在家吧。”
那时候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记仇、脾气也不好,但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说谎,以至于那几天不得已跑去向瑶家跟她待一块儿。
就这么一连躲了几天,纪时安逐渐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王阿姨恰好上门送西瓜,把刚买酸奶回来的纪时安吓了一跳,连忙慌不择路地从隔壁邻居家没掩上的铁门里窜了进去。
院子里很静,隔着墙偶尔还能听到王阿姨两句爽朗的笑声,纪时安等得无聊,干脆爬上了那棵无花果树,在树干上坐下隔着围墙“查探敌情”。
纪时安并不知道王阿姨是什么时候走的,因为没过多久她就这么靠在树上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睛,天边橘色和烟紫色的云霞早已铺满天际,夕阳轻轻跃过墙壁,落在她白色的裙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