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挺挺地站了半个小时,终于站不下去了。游弋低头点了几下手机,转身就跑。期间被行李压了一次脚,被骂了两次傻逼,又转错了三次方向才终于找到可以打车的地方。
他要坐高铁回。飞机短时间内起飞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霍域。
排队打到了车,师傅问他去哪儿,他说高铁站。师傅不大情愿的样子,嘟嘟囔囔地抱怨天气不好,去那边容易堵车,转半天都出不来。
换作平时,游弋可能会跟他扯几句闲篇儿,此时却颇不耐烦地打断他:“只要能把我送到,你开价。”
司机挑挑眉不说话了,恐怕也是看出来他实在着急,车开得快了不少。
辗转坐上高铁,游弋已是一身狼狈。头发都被雨淋湿了,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脚上还穿着早上那双人字拖,此时沾满了泥水,黏黏腻腻的,脚踝处划的那道口子边缘也已经泛了白。
太像逃难了。游弋垂下头看看自己又有点儿想笑——这回霍域得倒一浴缸的84让他泡个一天一夜了。
笑意还没从嘴角散开,鼻子已是一酸。
刚才谷壮壮打电话过来,说手术做得很顺利,但视力能不能保住,能保住多少,仍然是个未知数。
他在病房外悄悄拍了段视频发给游弋。视频中,霍域头发被剃了,眼睛包着纱布,手臂和腿都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病房里的一片惨白看得游弋眼睛生疼。在他眼里,这间病房就如同一个深渊巨口,像是要把霍域拖进去生吞活剥了一般。
骨节突出的手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靠在车窗上,把这短短几秒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自虐似的。
半晌,不知看到了什么,游弋整个人倏然愣住,随后用力抹了把脸,噌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大妈吓得直拍胸脯。游弋一边快步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给谷壮壮打电话。电话接通不等谷壮壮说话,他劈头盖脸就骂:“谷壮壮你他妈骗我是吧?”
不知是不是车速太快信号不好,谷壮壮那边又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游弋急了:“壮壮!说话!”
听筒在几秒的寂静以后忽然传来嘟的一声响,电话挂断了。
游弋眼前一黑,身子一歪磕在车厢壁上,差点晕倒。谷壮壮明明跟他说没有生命危险,可他放大了视频却看到霍域的病床上标着“icu二床”。
这下游弋彻底慌了,一遍遍地打谷壮壮和霍荻的电话,却没有一个能接通。
乘务员大概是发现他不太对劲,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张张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天地间好像忽然静了,巨大的错愕和茫然像铺天盖地的大雪,转瞬间就将他淹没。游弋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人生中可能会没有霍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