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村的人很少,火车大部分车厢是运货的,林千诺跟林相忆的车厢就跟被包了一样,除了她们没别人了,隔壁车辆也就一两个人,入夜后整个火车只剩下哐哧哐哧的声音,并不如电视中的火车那般热闹。
林相忆睡够了不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葱葱郁郁的树木,还是觉得无聊,就转过身问对面的林千诺:“林小姐,我叫你千诺吧?以前我都喊林千诺名字,不喊你姓的话,就能区分开来了。”
就是本人的林千诺没有意见,点头:“可以,那我也喊你名字吧,这样不显得生疏。”
“好呀,”林相忆笑起来,接着抱上枕头趴到床边缘,小声问,“那千诺,你是为什么当上寻游商人的?感觉当这个行业的,都是本身喜欢吧?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忍受一直一直飘荡在外面呢?”
因为林千诺失踪的时候,林相忆不怎么爱走出临城,她恐惧自己的离开,总觉得自己离开后再次回到临城或许就会发生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样的前提下,林相忆很想知道,林千诺又是因为什么,选择做一个没有根的寻游商人。
只看背景的话,两个林千诺都是父母双亡,这样的人……难道不会更渴望安定吗?
林千诺此时正坐在床上玩手机,见林相忆实在好奇,干脆放下手机,靠在床头思索后说:“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我毕业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二岁。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自己的人生都没看明白呢,就得去为我父母的人生画下终点,有人告诉我,不如出去走走看看,看得多了,也许就知道怎么办了,由此,我就成了寻游商人。”
这并不是个可以拿来当聊天内容的理由,它带着生死与亲缘的沉重,林相忆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问错问题了,就跟前天问林千诺是不是偏僻地方更好拿到宝物一样,其中的回答,不适合被人听见。
林相忆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没关系的,这不是不能说的东西,我渐渐也明白,我只是比别人……更早送走我的父母而已,没有任何区别。”林千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轻轻勾着,视线却落在窗外。
看着林千诺的模样,林相忆不敢继续往下问,急忙转移话题:“那、那千诺,你、你赚到的第一桶金是什么?”
问完林相忆有点想打自己嘴巴,林千诺本就是因为父母死亡才当上寻游商人,她问这话,不还是绕在这个问题上吗?
根本没转移开啊!
林千诺听出来林相忆想转移话题,好笑地看着她:“第一桶金啊?让我想想,算得上第一桶金的,大概是我去国外散心的时候……”
父母死亡后林千诺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一种没有本我的状态,她现在到底不是人,神智一旦不坚定,反而会被续命的东西吞噬掉,世界就是这样,你要拥有任何东西,都要付出平等或者更严苛的代价。
等她能够重新作为人站起来,却又回到了刚被父母救下的模样——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形怪物,没有父母给她画的皮,完全没法走出去,怕是刚见人就得被揍一顿。
为了能去见人,她就给自己裹上后一层又一层的白布,戴上垂着白色皂纱的帷帽,看起来像个玩splay的,并不会多问,顶多感叹一句现在孩子喜欢的东西太神奇了。
由于她的家就在海边,于是重新走到阳光下后,林千诺就随便买了张船票,想着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从走回来,就是她另外一段人生。
结果等船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自己的船票是泰国的——g省离泰国很近,过去的船票很多,甚至短期内旅游都不用签证,跟团后再补都行。
这种行为肯定不合规矩,可两边来往多,走私船更多,时间不长的话回头记得补一下手续就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林千诺就这么穿着奇怪的衣服下船,其实挺显眼的,白花花的一身,然而在她后面还有捂得比她更严实的偷渡客,一下子她仿佛混入其中,还有人来问她是不是找工作。
一些包裹严实的女人在别人的哄骗下没忍住跟着走了,即使她们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依旧要去,因为没钱。
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决下半生的林千诺没有去管,顺着码头的路往前走,想着,走到不想走了,就停下来休息。
路必然不可能都是直的,林千诺慢慢走到天黑,等她停下,附近已经看不见人烟,甚至没有灯火,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能走到这么远。
周围高大的树木在白天可以说是热带景象,到了夜晚,遮天蔽日的枝桠仿佛吃人的怪物,几欲扑向路过的行人,好吞噬个干净。
林千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决定就这么继续向前走,既然已经走到这了,她走到这里,不是为了回头躲避一时风雨的,就算前方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头。
凭借着一口气,林千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甚至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快天亮的时候林千诺终于见到了藏在雨林里的一个小寨子,不是镇子乡村,就是几十户人口的小寨子,每户人家的房子还建在树上,并且一楼架空。
早起煮饭的妇人看见了森林里的白影子,以为见鬼了,急忙去喊人,等到一群人拎着武器冲到眼前,林千诺也傻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围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