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衡抬头看向王航,满脸不可置信——尽管对最终结果有把握,但印度海关这么容易就妥协,还是超出了她原本的预计。
负责人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尽快上楼去办手续。
许衡压低了声音:“去吗?”
王航沉吟:“会不会是个坑?”
许衡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王航点点头:“赌一把。”
许衡磨牙:“敢耍我就咬死他。”
王航没搭腔。
木栅栏被拉开,电梯指示灯亮,两人跟着海关官员上了楼。
跟国内的政府机关打过交道,再看印度公务员的行事风格,许衡只觉得大开眼界:海关负责人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只小铃铛,摇铃之后竟有专职听差负责跑腿。就连表格打印完毕后,都是由这位听差将之从打印机里拿出来,再双手呈交给他们。
与这样的官僚作风相比,天朝衙门还真无愧于“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
接过审核表,许衡仔仔细细地查阅一番,确定是真的办妥了手续,心里的石头也彻底放下来。王航凑过头来瞧了两眼,用中文说:“这些条款可得你把关,我不懂的。”
许衡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负责人已经很不耐烦,皱着眉头在表格上盖好章,又将笔扔过来,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赶快签字。
尽管印度海关如此痛快的妥协令人不解,但许衡也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走出办公室,她忍不住反复通读手中的单据,生怕有所疏漏。直到确认条款清晰无误,没有任何陷阱,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王航停在楼梯口,说是要去趟洗手间,让她稍微等等。
许衡没有异议。
菱形的彩色玻璃窗外,胡格利河蜿蜒曲折,缓慢流淌在古老的印度次大陆上。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斜照,为加尔各答晕这座城市染上金黄色的光晕。
楼下大厅里的喧嚣渐渐散尽,只剩下旧式建筑的空灵与寂静在这温柔的瞬间独自绽放。
手中握着价值30000美金的单据,许衡感觉内心踏实无比。
这一路走来,她都是被照顾、被体恤的对象,无从证明自己的社会价值与存在意义。
相较于“长舟号”上其他人各司其职、各谋其政的岗位分工,随船律师只要不找麻烦、不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若非与王航有段私情,许衡恐怕早就挨不住这废物般的地位,落荒而逃地回岸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