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心向来很有礼貌,车停了,不会安坐一隅毫无动静。
严旭凑近看了一眼,确认他睡着,悄声叹了口气。
或许他为他量身打造的法则,作用仅在于此:让他累极早睡。
干活倒不至于这么困,大概是因为没睡好,为什么?
严旭不想把陆一心闹醒,想了想更矮下身,动作小心地把自己塞进逼仄的塑料篷里,和他坐同一边,顺手轻轻将破烂不堪的帘子拉上。
月光因帘子遮挡,洒在陆一心眼睫上的亮色变得浅淡,一绺发丝晃了晃,慢慢垂落在他眉间,衬得整个人和月色融为一体,捎带了一些寒意。
严旭凑近了些,想看下他穿着是多是少,以此来判断多让他睡几分钟,谁知陆一心先动了下。
似乎是感知到身旁有人,他抬了点胳膊,落下时,和严旭靠近了一些。
严旭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车,风凉但身上还热着,热源吸引体寒的人,他便又动了下,胳膊碰到严旭的,紧接着又嫌不够暖和一样,无意识地轻轻蹭过去两下,于是两人变成紧密地肉贴肉。
严旭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大气儿不敢出,等陆一心终于不再动了,才放下心。
他上车前,陆一心本来睡安稳,可是现在那一丝落下的碎发似乎为他添了一分痒意,让他眉头轻皱,眼睑不安地动了动。
严旭还瞥着,清楚看见他的反应,觉得自己感同身受,指尖有点儿痒,便慢慢挪动上半身凑过去,抬起手,待指尖触上发尾。
——陆一心动了动。
或许是以为自己睡在床上,他不想抬动胳膊,只想着转身逃避这一股不虞,于是头偏了偏。
严旭紧盯着,看他脑袋歪近一点,又近一点,然后分毫不差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云朵游移,为月光让路,光线被严旭挡住一半,逃出的另一半柔和地铺在陆一心的小半边侧脸上,低眉敛目,温和沉静。
扰人的发尾悬在半空中,不再贴着额头,他满意地继续睡着。
中二是男人的天性,严旭不是例外,毛病还不轻。如果有人借他肩膀一用,他的第一反应是跳开,故意让人摔个结实。
但此刻,他以一个别扭的低头姿势看了陆一心几十秒,只感觉似乎有一道热浪从胸口席卷,由咽喉冲上脑门,带来结结实实的闷热,仿若秋燥。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几下,他感知到一些真切的被取悦、被安慰的情绪。
严旭本还在纠结陆一心的话,并且可以预想,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反复想起。但现在,面对此景,他很有大男子主义潜质地认为,麻不麻烦应由他自己来判断,与陆一心无关。
他塌下肩膀目视前方,不讲道理还假装矜贵,沉声嗫嚅:“陆老师,贴我胳膊又枕我肩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这应该能算是特殊照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