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诺城最后一通通讯是和季沉蛟,那之后,他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而周芸的手机更是三天没有使用过了。
凌猎找到沈栖所说的西天的云宾馆。西云县宾馆很多,这一家位于县城边缘,孤零零的,条件尤其差。
凌猎挑了下眉。以季诺城夫妇的条件,怎么都不至于住这种地方,县中心那些宾馆并没有满客。
选择这里,像是要躲避什么。
凌猎向前台出示了当地警方的协查令,又拿出季诺城和周芸的照片。老板看过之后连忙说:“这不是季老板吗?他犯什么事儿了?”
凌猎:“你今天见过他没?”
老板一拍脑门,“我好像昨天就没见到他了。小张,你看看季老板是不是退房了?”
前台摇摇头,“季老板交了半个月的房费,让我们不用去打扫卫生。”
老板直乐,“嘿,这大城市来的老板就是霸气!”
凌猎直接让他们调取监控。
小地方,破宾馆,各种“加成”和在一起,凌猎只看到断断续续的影像,里面既没有季诺城,也没有周芸。
老板苦恼地解释:“我们穷,就门口一个监控,高原老断电,那我也不能保证摄像头每时每刻都开着啊,有人守着时,要监控来也没用。”
凌猎也不恼,请老板带他上楼看看季诺城夫妇的房间。
房门的锁形同虚设,姑娘家一脚就能踹开的水平。里面虽然几天没有打扫过,但并不脏。这是一个标间,一张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另一张床的被子很乱。
凌猎走近,看见被子被用过的这一张床下有男士拖鞋,应该是季诺城睡的。
老板指指整理好的那张床,“他们刚住进来时,我们阿姨每天都来打扫叠被子的,这被子就是我们阿姨叠的。后来季老板突然说,不用做清洁了,我们才没进来。奇怪啊,这也有好几天了,这张床怎么没动过?”
说着,老板嘿嘿笑起来,“是睡一起了吧?感情好啊!他们入住时我还说,夫妻俩为啥要标间,大床房不好吗?我老婆还笑我,说人家年纪大了,不像我总想那事儿。这不也在想吗!哈哈哈——”
凌猎问:“季老板跟你说不用做清洁时,是他一个人找你,还是和他老婆一起找你?”
老板:“他一个人。咦?好像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老婆了!”
老板又找来其他工作人员,得到相同的答案。老板一下子紧张起来,“不,不会出事了吧?我上次看到一个新闻,夫妻俩旅游,男的把女的给杀了!我擦!我就说这俩不对劲,客人一般就在我们宾馆住一宿,不是第二天要旅游,就是嫌我家条件差,他们居然一住就住上瘾了!”
这老板有点滑稽,带着点“社牛”症状,凌猎没忍住笑,干脆让他帮忙,带路去其他宾馆打听,又让他把认识的司机导游都叫来。
在当地人眼里,游客就是财主,哪家宾馆有没请导游的游客,就都是他们盯着的对象。一说起季老板,导游们就滔滔不绝,季诺城恐怕自己都想不到每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
“季老板说他妻子身体不好,要多歇几天,我说要歇最好去城里,他也没说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我看他们几天了也没雇导游,就天天找他们。我们高原旅游本来就是这样,你没导游怎么玩?我们赚的也是辛苦钱呐!可他就是不肯雇!但是有一回,他问我去雪柊垭口有什么注意事项。嘿,这是又不想雇我,又想跟我打听消息!哪有这么好的事!”
凌猎问:“那去雪柊垭口有什么注意事项?”
“天气不好不能去,那里我们当地人都怕,路不好走,一个不注意路就没了,外地人不带导游绝对不行!而且那儿风景也不怎么样,看雪山看高原有更好的去处……”导游说到这儿顿住,“嘿!你也白打听呢!你雇我,不雇我不说了!”
老板给那导游后脑勺一下,“不懂事!这位是警察,咱群众有义务配合警察调查!”
凌猎笑笑,又问:“你还记不记得,他是哪天跟你打听雪柊垭口?”
导游捂着后脑勺想了会儿,“好像是上周五?”
凌猎暗自顺了下时间线,季诺城在六月十一号打听雪柊垭口,十三号让宾馆不再打扫房间,并且续交了半个月的房费,在这之后,没人再见过周芸。沈栖查到周芸的手机直到前天还开过机,但没有任何通话记录。
“社牛”老板可能猜中了,这就是一趟有来无回的旅行。
西部高原日落很晚,白天似乎非常漫长,凌猎接到季沉蛟的电话时,一轮巨大的落日刚在他身后沉下,而夏榕市早已灯火辉煌。
凌猎将今天查到的线索告知季沉蛟。季沉蛟沉默下来,凌猎听见他的呼吸声。
等了会儿,凌猎说:“季队长?”
“我早就发现她的电话无人接听了。”季沉蛟说:“她跟我说要放下公司的事,去西部旅行时,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我没有追问。打不通她的电话,我就打给我……打给季诺城。”
又是一段安静。
“我把疑点都放开了,因为它们只是生活上的疑点,不是案子上的疑点。我……”
“你在自责吗?”凌猎说。
季沉蛟没回答。两人就这样拿着手机,彼此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