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雇员,居然想爬到金主头上撒野。
“对不起。”
褚易道歉。他做出听话的模样,起身主动去拉高允哲的手:“我刚才人有点晕,说话不过脑子,你别生气。”
对方自然是毫不留情地甩开他。褚易把手放回去,补个笑:“谢谢你过来,我好多了,让汪嫂上来陪我吧,你忙的话先走也可以。”
高允哲没有多留。他不给多余眼神,离开房间,一并带走信息素,潮湿的气味渐渐消退,像是无情海浪,将好不容易爬上岸的人再次推回海中。
褚易靠在床边。他努力去吸取高允哲残留的信息素,直到房内的那些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才颤抖地卷起睡衣袖子。手臂上那道雨天造成的伤疤还在,如今轻轻一按,竟还会生出些许痛感。
生病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要是高允哲哪天来了,他俩谈话气氛不那么差的话,就试着问一问那棵树的事情。暴雨那天,他们都藏了一些话未与对方言明,如果有机会,他想说,也想听。
可惜有些东西总是稍纵即逝。褚易再摁一下伤口。这时汪嫂推门进来,她见到褚易,怔了怔:“褚先生,您的脸色……您还好吗?”
挺好。他下意识地说,然后发现嘴没张开。他现在是在心里说话。
那就是不好。我不好。
第46章身世
生活回到暴雨以前。
高允恭来后的次日,方宅周围多了一些安保人员,个个黑西装配墨镜,面容冷酷。褚易知道他们在防什么,不多问,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高允哲恢复了一周一次来方宅的频率。alpha过来,有时做,有时不做,但只要留下,褚易就会尽心尽力地招待。他除了在床上卖力叫两声,下了床就做个哑巴,绝口不提多余的事情。高允哲和姚家那边发展成什么样,每周买本叁周刊就能知道,何必傻傻开口去惹金主不痛快。
两人的相处模式日趋商业化,到点来,到钟走,买卖双方在某个方面达成共识,运转似机械般良好。后来也有过几次依存症病发,高允哲都不在。褚易吸取教训,锁了房门给自己打补充剂。一整夜,难受是难受些,但以前一个人时他也是这么熬过去,并不算太难。
空下来的时间,褚易会去天眉山散步,顺便拍拍照当做调剂。他依旧跟着园丁照顾花草,只是那棵树没有再去碰过。为了避免再受风雨侵袭,园丁给树加了支撑器,一圈圈着,很有生人勿近的意思。
生活单调,那部早间的经典老剧褚易早就煲完了,结局令人唏嘘:alpha主角牺牲一切,功成名就,却在一个普通早晨被仇家当街刺死。临死前,主角想起因自己病逝的初恋情人,音容笑貌宛若昨日。这时片尾曲响起:求天赐我多一刻,重温见你时忐忑。全剧终三字出现在屏幕中央,如梦幻泡影。
二月中旬,临近新春,赵铭打电话来约褚易吃饭,说之前他托自己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以及快过年了,总要一起聚聚,还叫上美娜一起。
褚易答应。到了约好的日子,他换了一件高领衫,披上外套,让司机备车开去南区。
与赵铭约的还是老地方,那家路边排挡。他下车时,赵铭和美娜已经到了,正聊天,见到他后抬手示意,这里这里!
就算有意掩饰,两人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向送褚易来的那辆豪华轿车。褚易当没看见,赵铭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他。他坐下,自然地和老板娘打招呼,问最近砂锅牛杂还做不做啦?好久不吃,怪想念的。
老板娘笑着说这个冬天牛肉进量少,又贵,牛杂的成本也跟着涨,我们小生意负担不起,暂时停了,换鸡煲行不行?
三人沉默几秒。褚易说,行,换就换吧。
点完菜,又拎两打啤酒,几杯下去三个人终于重拾往日气氛。美娜和他们聊同事之间耍的心眼,赵铭则分享几桩偷拍糗事,听得褚易一边夹菜一边笑。他很久没这么舒心过,在方宅吃饭总是独自一人,嫌冷清也只好调高电视音量,才能使房子里多些人气。
赵铭啰啰嗦嗦,讲到最近工作太忙,娱乐生活版的几个狗仔全被派往城中各处,跟踪那些阔佬们的玩乐路线,他也不例外,已经睡车里好多天了。
褚易问:“那你怎么请到假,今天过来和我们吃饭?”
赵铭嘴一张:“主编听说我要和你吃饭,就批了半天假给我。”
褚易没吭声,赵铭这才意识到问题,立即打自己嘴巴:“唔!是我先主动请的假,就……也不是主……哎,老板娘,再给我两瓶啤酒行吗?”
美娜站起来,说我替你去拿。她拿完也没回来,站在那里和老板娘聊天。赵铭看了会,见她们聊得热火朝天,抹一把嘴,悄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易哥,那个方家的oga我替你调查过了。”
那日老太太的意外登门,让褚易对方家往事起了疑虑,他自己不方便行动,便托赵铭帮忙。后辈从袋中抽出一份泛黄报纸,褚易接过看。报纸是九年前,赵铭给他翻到社会版,指了指上面用红色水笔圈出的一则讣告。
讣告对象正是方家的oga。大致写的是吾女方婕已安息主怀,享寿三十九岁云云。还有入殓礼拜的日期与亲属名单。这位方小姐是方家独女,上面只有两位父母,并没有平辈与后代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