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苏安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瘦削又阴郁的形象,那是年轻的湛钧。
那时她不曾见过湛钧,但她就是觉得年轻时候的他该是这个样子的。
六年前,没人能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总是希望证明自己的年轻人,会以这样一种另辟蹊径却惊天动地的方式,迸发出自己所有的能量。
这一刻,苏安是真的替他高兴。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同病相怜的默契,同样堪称不幸的家庭,同样迷茫又痛苦的过去,同样被安排的命运,同样的挣扎与反抗。
如今,看着湛钧站在这里,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坚定,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离开是正确的选择,也坚定地认为,她的未来尚有无限可能。
和家庭、和生活、和命运的对抗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却无异于以肉体凡胎比肩神明。
敲钟的这一刻,不仅是湛钧的高光时刻,于苏安而言也意义非凡。
湛钧先后用中英文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但苏安却全然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湛钧的身影,眼中满含温柔和喜悦,而她的视线却好似穿过湛钧,落到了更虚无的远方。
“让我们准备倒计时!”主持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湛钧的发言结束,永昼的高管和重要的合作伙伴纷纷上台,一口黄铜的大钟也被推上了舞台。
湛钧站在中央,韩博文、陈菲和其他的合伙人站在首排,段柏章作为被投企业代表站在湛钧身边不远的位置,后排站着其他的高管。
“苏安,你怎么没上台?”有同事注意到她。
“我?”苏安挑着眉毛,神色中有些兴奋,“我在这看就行。”
她没有说的是,湛钧曾经几次邀请她上台,都被她拒绝了。
这该是独属湛钧的时刻。这些年里,她没有和湛钧共担一路的艰辛,自然不该和他共享如今的荣光。
此刻,她更想当一个观众,见证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瞬间。
“十,九,八……”
九点半前的最后五秒钟。
湛钧准确又坚定地看向苏安的方向,隔着层层人群,他们的视线相对。
“三、二、一!”
湛钧握紧手中的钟椎,用力敲响黄铜钟。
铛————
厚重的钟声在大厅回荡着,声浪在四面八方的墙上撞击,重叠的回音响彻云霄。
此刻,苏安仿佛置身于洪钟之内,周遭笼罩的声音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她目之所及只有湛钧一个人。
她听不见任何人的欢庆,但她却能听见湛钧激动的心跳。她看不见周遭想击掌的手,但她却能看见湛钧露出了极致轻松的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