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声,刚想去摸摸他的脑袋,忽然想起这孩子一向以大人自诩,于是温言道:“秦州,修城墙又苦又累,你虽然……”想了想,尽量委婉道,“你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你是干不了那么重的活儿的,如果勉强让你去,万一不小心伤了自己,你娘肯定会难过。”
“夫人,我能干活,我有力气,”秦州忙忙地分辨着,“我会小心的。”
我指了指院子里白云为新移的树木搭的架子,“秦州,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帮着外面的小树搭架子?”
秦州想了想,轻声道:“因为小树还小,经不起风吹雨打。”
我点了点头,笑道,“你其实也明白的嘛,你现在就是小树,还是先长长再说吧!”说着,又继续问道,“秦州,你老实告诉我,你家里是不是缺银子了?”
秦州连连摇头,“不是的,魏夫人,我只是不想在家里闲着,让我娘一个人出来干活,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识不识字?”我又问道。
秦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前几年也念过几年书,自从我爹过世之后就没再去了。”
我心意一动,说不定能去找找叶宛,让秦州去军营里跑跑腿、送送信,军营里人那么多,估计也不多他一个吧!
于是我笑眯眯地安抚了秦州一番,我说我会帮他找个活儿干,让他先回去等着,秦州听了自然是高兴不已,连声道谢地走了。
过了几天,我趁着给叶宛送冬
衣的机会,说了说秦州的事情,叶宛一听,连连夸赞说这孩子有志气,是个可塑之才,我说他太小,打仗是不能打仗的,只能在营帐中干点跑腿送信的活儿,叶宛不服气地说,前朝大将还有信使出身的呢。
两人一拍即合,我回去之后告诉了芳嫂,芳嫂先是惊讶秦州竟然一个人来找我,继而却极为坚定地支持自己儿子去军营中锻炼一番。
事不宜迟,我先是让芳嫂回家帮秦州收拾了一番,然后便让吕义亲自送秦州去军营。
上马车之前,秦州恭恭敬敬地对我行了个大礼,“魏夫人的大恩大德,秦州永世难忘,秦州将来一定会报答您。”
我笑着挥了挥手,“你在军营里好好学本事就是报答了。”
秦州抬起眼眸,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明亮的笑意。
西北的秋天极为短暂,不知不觉间,冬天已经悄悄来临,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我和喜玫每日躲在屋子里也懒得出去。
喜玫天天忙着绣手帕绣荷包绣香囊,把能想到统统都绣了一遍,我也帮不上什么,索性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极为慵懒。
晚间,魏璧常常是一身寒霜地回来,浑身透着凉意。
我看得极为心疼,忙让喜玫去库房里拿了几件狐裘出来,让魏璧出门都披上,魏璧苦笑着说一件都够了,哪穿得了那么多。
我没好气道,“不是怕你冷吗?”
他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双手顺着我的腰间向上游动,“你帮我暖就好了。”
“我呸!”我打掉了他的手,啐道,“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地跟着你。”
他却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身前,一脸认真的样子,“这里时时刻刻都装着你。”
我笑着埋头在他的身前,只觉得屋内暖意融融。
夜里气温骤降,第二天一早,魏璧依然是早早地离开,可是外面却已是银装素裹、白雪茫茫。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魏璧在工地上冷不冷?我惦记着他,便让兰嫂煮了两大桶姜汤,又烙了几十张饼,统统裹在棉被里装好,又叫了喜玫和吕义,三人一起出了门。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雪花轻飘飘地飞舞着,街上行人稀少,四周一片寂静,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慢得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都快忘记了我到底是来自何年何月,仿佛我已经融入这里、属于这里。
我猛然想起,我竟然已经许久不再有过回归现代的念头了。这个想法让我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恐和迷茫,难道我真的完全认可了现在的生活?或者是说,我完全地、彻底地爱上了魏璧。
正神思恍惚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喜玫扶着我下了马车,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城墙走去。
我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量着,只见工地上依然是在冒雪开工,不少女人们惦记着自家男人,也都提着热汤热水地来慰问,冰冷的城墙之下,倒也尽显温暖之意。
冷不丁抬起头,只见城墙之上,一抹象牙色的衣衫映入眼帘,顺着袍角向上望去,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俊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