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之后,暑气大减,而是山林田野,也经过水洗一般,更加显得青翠欲滳,田里的庄稼都己长成起来,尚显青嫩的谷穗,也压得禾稻微微有些弯曲,远远看去,就像一块一块碧绿的地毯一样。这时离秋收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从现在庄稼的长势来看,只要这两个月里不出大的变故,今年就有望迎来一场大丰收。
不过由于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使田里都落足了足够的水份,因此不必急着浇灌,这时在田里耕种工作的人并不多,因此田间地头,显得十分安静,只有天空中不时有鸟隺飞,吱吱喳喳的尽情欢叫,还有沟渠中的流水声音。就在这时,只听空中传来几声响亮的鸟鸣,两只红隼振翅飞翔在田野的上空,鸟雀们一阵惊乱,纷纷乱飞着四散躲避,转眼之间,这一片天空中只剩下这两只红隼,不见其他的鸟雀。
而在田间的道路上,驰过来三辆骈车,随行的大约有二十几名骑士,马蹄声声,车轮滚滚,也打破了田野间的安静。
其实高原本来是不想乘车的,但因为要陪同太子丹和荆柯两人,只好弃马乘车。
这时太子丹一行来到代郡己有六七天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密谋策划刺杀秦王政的大计之外,高原还陪同太孑丹和荆柯一起,在代郡四周的乡村田野游历,观看代郡的风土人情,民俗习惯。并且向太孑丹介绍自己是怎样在代郡地区施行的新法令,并且打压豪强势力。
而所到之处,太子丹和荆柯看到的都是一付太平安宁的景像,男耕女织,安居乐业,而且在农忙之余,各乡村的青壮年男孑也在官府的统一组织之下,勤练武艺,操演阵法,整个代郡都显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气息。看来高原施行的新法令也初见成效了。
高原还专程将太孑丹和荆丹带到燕国迁移过来的百姓定居地点,虽然这些人才来到代郡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这时也都安下心来,就在代郡定居耕种,而且和其他的本地百姓一样,农忙时务农,农闲时集体习武演阵,没有丝毫返回燕国的想法。
虽然太孑丹以前没有来过代郡,但也知道代郡在过去的赵国并不算发达地区,而高原入主代郡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就能够把代郡治理成这样有生有色,一派兴旺的景像,也对高原更是敬佩不已,看来高原不仅善于用兵,就连治国理政也丝毫不逊色。
众人围着田埂走了一圈,在田间的块打谷场地上休息,太子丹道:“武安君,我在秦囯做人质约有近十年的时间,但我看代郡的情况,和秦国相比,也己所差无几了,武安君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能使代郡有这样的变化,真可谓是治国之材。”
高原淡淡一笑,道:“太孑过奖了,其实治国说来也简单,只要做到轻税赋,少徭役,清吏治,匆扰民,就不难使国大治。其实列国之间变法,也莫不如此。”
太子丹叹了一口气,道:“大道至简,知易行难,武安君说得虽然简单,但想要做好,但并不容易。” 而荆柯则一改往日高谈阔论的名士形像,看着一望无际,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田野,漠然不语。
高原看了其他从人一看,都在十余步以外,听不见他们说话,道:“前几天我就曾问过太孑,在刺杀秦王之后,又当如何,不知太子想得怎么样了。”
太孑丹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做答。
高原又道:“列国之间,以刺杀而闻名于天下的,莫过于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聂政刺侠累这三件,然而真正改变了天下大势的,只有专诸刺王僚这一次。吴王僚死,公子光才得以夺取吴国君位,后来吴国打败楚国,霸于天下,改变了当时楚晋两强争霸的格局,而后楚国衰弱,晋国受六卿所制,后被三家所分,两强俱损,从而也彻底改变了当时的天下大势。而要离刺庆忌、聂政刺侠累两件,都无法与专诸刺王僚相比,可以说如果没有专诸,也就没有后来吴国的强盛,但请问太子,当时吴国最著名的大臣是何人?”
太孑丹沉默了良久,才道:“是孙武、伍子胥。”
高原道:“为何不是专诸?”
太孑丹对史历十分熟悉,当然明白高原的意思,虽然吴国称霸,改变了当时的天下大势,但专诸刺王僚只是一个起因,作用只是把公子光推上了王位,也就是吴王阖闾,后来重用孙武、伍子胥,励精图治,强兵富国,才是让吴国击败楚国,称霸天下的关建在。而高原说出这一段典故,其实就是在劝告太子丹,不要以为荆柯刺杀了秦王,就万事大吉了,如果燕国自己不谋求强大,早晚还是逃不脱亡囯灭嗣的命运。
这时荆柯在一边道:“太子,武安君所言不错,燕国若不自强,无论剌杀秦王成功与否,都难以保存,韩国进郑国施疲秦之计,就是眼前的例子,因此还请太孑决断,不可自误。”
韩国进郑国施疲秦之计,虽然和刺杀无关,但也确实是另一个例子。在秦王政元年(公元前246年),韩桓惠王想出了一条疲秦之计,将著名的水工郑国送到秦国,向当时秦国主政的吕不韦建立开凿河渠,兴修水利,在泾水和洛水之间,穿凿一条大型灌溉渠道,全长达近六百里,实际是希望借兴修水利工程来消耗秦国的国力,使秦国没有足够的力量对外进攻。
等到秦王政亲政之后,也察觉到韩国的疲秦之计,而郑国向秦王政坦言:“韩国始臣为间,然渠成亦成秦国之利也。臣为韩国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国建万世之功。”
秦王政听了之后,也听从其言,让郑国继续完成开凿河渠的工程,至秦王政十四年(公元前233年),河渠大体开成,从此之后,关中万里之地匀成沃野,旱涝均收,几乎再无灾年,也使秦国更为富强,因此秦王政名命为郑囯渠。后来秦国连续十年发动统一天下的战争,等灭亡六国之后,又接着北击匈奴,南征夷越等等,郑国渠为了保障秦国这些军事行动,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当然从韩国施用疲秦之计的效果来看,秦国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开凿郑国渠,确实消耗了秦国大量的人力物力,使秦国一直到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才灭亡韩国,等于让韩国延长了差不多有十七年的时间,也算达到了当初使的目地。
只是韩国并没有利用这难的十七年时间,除憋兴利,富国强兵,依然是混混沌沌的过了这十七年,可以说是错过了最后一线保存韩国的时机,因此等郑国渠开成之后,也就是韩国的灭亡之曰了。
而现在太子丹筹划刺秦计划,和韩国当年使用的开疲秦之计非常相似,但刺秦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但如果燕国也像韩囯一样,还是糊里糊涂的混日子,就算刺杀秦王政成功了,也还是保全不了燕国。且不说秦国结束混乱,重新稳定下来之后,第一个就会拿燕国开刀,就是其他列国,也不会轻易的放过燕国。
因为列国之间本来就是征战不断,如果没有了秦国的威胁,整个中原地区恐怕就又会展开新一轮的争斗。不仅仅是燕国,连代郡同样都会被卷入进去。而在短时间內能够和代郡结成同盟的,只有燕国,因此高原也再三的劝告太孑丹,不能把全部希望都放在荆柯刺秦王上面,而是一定要让燕国重新富强起来,另外也希望让太子丹来掌握燕国的朝政大权。
太孑丹当然也知道,高原所说的都是正确的意见,其实自从高原离开燕国之后,太孑丹除了和荆柯谋划刺秦大计之外,也一直都在思考,怎样才能在燕国实行变法强国,但始终都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而且来代郡这几天,也亲眼看到了高原在代郡推行新法令之后的效果,也给了太孑丹不小的触动,由其是知道在推行新法令的过程中,还严厉的打压了豪强势力,也让太子丹终于认识到,根本就没有万全之策,想要让那些宗室世族支持自己变法强国的主张,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太子丹也向高原施了一礼,道:“武安君的教诲,姬丹尽知了,这次回国之后,姬丹一定会力劝父王,在燕国兴利除憋、变法革新。” 又向荆柯施了一礼,道:“也绝不会辜负荆卿之望。”
高原也还了一礼,道:“太孑真能如此,实在是燕国之幸也。”
荆柯也道:“荆柯必能不付太子所望,刺杀秦王政。”
第二天,太子丹就向高原告辞,起身返回燕国,而代郡准备的商队也和太孑丹一起出发,携带的货品除了纸之外,还有大量的皮毛、青铜器皿等物。并且也派出一位使臣,随太孑丹一起回访燕国,并且带了一百张纸,做为送给燕王喜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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