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走出暖阁的时候,远远的,只觉得外头雨水的气息渗进来。
这让他感觉到一丝松懈,空气似乎不再沉闷得令人沉重。
春雨细微飘洒中,不远处掖庭宫的宫门外,走进来一个盛装的女子。
侍女在旁为她打着伞,她在伞下款款而行,目不斜视,裙摆严丝合缝地覆在鞋面上。
待走近些,那伞下女子才看见宁王,便上前来行礼。
“宁王殿下。”
他的面色从阴转晴,笑容溢出嘴角,“表妹。”
被他唤作表妹的女子,心中一喜,抬起头来便也改了口。
“表哥。我不知道你在姑母这里,应该早点来拜见才是。”
汪若霏朝他身上略一打量,很快便发现了他背脊上的一片濡湿,暗暗透出猩红之色。
她不禁露出心疼的神色,“姑母她又……”
宁王似乎毫不在意,朝她笑着摇摇头。
“没事,区区小伤。”
“等会儿我进去,劝劝姑母。想来表哥也不是有意惹姑母生气,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汪若霏一派善解人意的模样,端着笑容看着他。
宁王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进去。
她也不客气,朝内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了脚步。
“表哥,你还记得我最喜欢下雨天吗?”
宁王目光迷离了一瞬,须臾又成了清明。
“记得。”
她颔首,“那我进去了,你记得打伞。”
说罢转身进去,一众侍女跟在她身旁,朝内而去。
看着她离去之后,宁王面色一冷,径直走进了雨中。
贤妃在进宫以前,是平西侯府的表小姐,汪家便是她的母家。
是以汪若霏常常进宫来看望贤妃,明面上是与姑母感情深厚,实际上是便于传递两边的消息。
就好像她明面上是关心他的伤,实际上话语里,句句是将错推在他头上。
贤妃打他,永远是他的错。
这个道理,从少年起就未曾变过。
春雨绵绵不绝,细细地濡湿了他的衣裳。
那块渗着血的伤口,很快和周围的颜色融为一片,在雨中看不真切。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这许多年来,他的心思,似乎没有一件能瞒得住贤妃。
无论他多想隐瞒,贤妃都能一眼看穿他,而后冷冷地嘲讽他。
再者,雷霆暴雨一般,在他身上摔打……
他极力想掩饰自己对沈风斓的心意,仍然被贤妃一眼看穿,并且毫不留情地作为筹码。
她说,动情便动情吧,欢好之时小心,别叫晋王拿住。
她说,她可不能与你过了明路,莫要留下孽种。
她说,你对付女人那一套,本宫放心——
拿住了沈风斓,正好可以通过她,日后对付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