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璜皱着眉头:“屋里已经很挤了,我说,你这么厉害,就不能把人给清出去再打吗?”
凤歌不知她在与谁说话,只听见屋顶发出声响,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屋顶落下来,将里长一脚踢了出去,正好与那几个要上来帮忙的壮汉撞成一团,落在外面。
一时间他们痛的嗞牙咧嘴,爬不起来。
凤歌忙跟了出去,发现那个灰色的身影右手长剑一抖,就要向里长斩下,忙喝了一声:“住手。”
她认出那个灰色的身影是关林森,顿时安心了许多,现在她体会到父皇为什么一定要把禁军的指挥权牢牢抓在手上了。
“虽然是职责所在,但是你也不能这样逼人太甚!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他交药交钱,就不能找你的上头,商量着能不能减免吗?”
里长揉着摔疼的屁股,勉强爬起来:“减免?说的轻巧,你以为谁上嘴皮下嘴皮一搭就能减免,除了皇帝老子,谁也没这权力!上头规定,只有朝廷认定的灾年,才能减免,最近风调雨顺,哪来的灾年?”
“对于家里实在交不出的呢,没有规定吗?”
“有啊,如果是寡妇带儿,或是家里死的只剩六旬以上老人的绝户,可以减免。韩老三还活着,家里两个儿子,哪条也不符合啊。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太太平平把该交的都交了,我也不想来啊,这破山里,就这么几户人家,每次一来就要耽误大半天的功夫。你这么厉害,不如你教我应该怎么办?”
凤歌问道:“那他要交多少钱?”
“五十文钱。”
“我这不止五十文,拿去吧。”凤歌从怀里将那包铜钱递给里长,里长先不敢接,生怕是什么阴谋,但是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样子,他小心翼翼的靠过来,见她真的没有攻击的意思,灰衣人也默默站在一边,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他接过铜钱,掂了掂,知道里面的确不止五十文,里长的神色才放缓:“小娘子,不是我说啊,救急不救穷,他家实在是太穷了,你能救一次两次,下次呢,再下次呢?我也就白说这么一嘴,这边也没我事了,告辞。”
里长与那几个壮汉都走了,凤歌想起他临走时说的话,不由叹了口气,想跟关林森说几句话,却发现这个人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跑的,我竟没注意?”凤歌笑笑,她看了看那扇倒在地上,已经摔散了的柴门,又抬头看了看屋顶上被关林森踩出来的洞,揉了揉太阳穴:“关林森,你踩出来的洞,就不能收拾一下再走吗?”
只有吹过屋顶的风声回应她。
金璜在屋里忙着给韩老三开刀,她也不要凤歌进来,理由是她的另一个职责是侍女,万一大小姐把裙子弄脏了,还不是她来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离这远远的,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凤歌就这么被轰了出来,经过方才里长一闹,其他屋里都有些动静,她便挨家走过去,想要问问这里的税赋情况,这些人原本胆子很小,不愿惹事,但刚才里长被打翻在地的那一幕,大家都看见了,又看见她愿意替韩老三出钱,于是话匣子也打开了。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妪说:“按说,现在的日子的确是比几十年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强多了,但是就是不能得病,手停嘴停,你看韩老三,没出事的时候,家里养两个孩子也是能吃饱饭的,何至于现在这样。”
另一个说:“我们总有动不得的时候,家里有儿孙照顾还好,像上回我听说,那边村里的老何头,死了一个多月,都臭了才被人发现,可怜呐。”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凤歌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也许有朝一日,自己得登大宝,可以改善这样的情况,也许回宫之后告诉父皇,他也可以马上解决,就算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这些村民的问题,至少可以解决了今天的功课,《阅历日志》是每天都必须写的,不可以临时补,这是母后的要求。
聊了一阵之后,村民们都散了,凤歌索性摊开随身携带的文房四宝,开始写《阅历日志》,刚写了三个字,忽然听见有女人尖叫一声:“谁把我家弄成这样了!”
她忙站起来,看见一个背着竹背篓的妇人站在屋前,目瞪口呆。
谁见到自家房门破碎,屋顶见天,大概都是这样的反应吧。
凤歌刚想解释,就看见大宝二宝从屋里跑出来:“娘,呜呜呜……”妇人看着两个儿子身上的血,惊呼:“怎么全是血?!”
“是爹爹的……”二宝很诚实的说。
“当家的!”妇人惊叫着冲进屋,发现一个女人,皱着眉头拿着刀,正在自家相公的身上割来割去。
“你放开他,我跟你拼啦。”妇人就要冲上去与金璜拼命,金璜正因为还差一块碎骨没找到,而暴躁非常:“再过来我就捅死他。”
妇人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金璜大喊一声:“大宝二宝,把你们娘拉出去,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小心我告诉你们爹,你们刚才学人做土匪劫道去了。”
大宝二宝当场石化,大宝喊道:“你保证不说的。”
“又不是我保证的。快把你娘拉出去。”
妇人定下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正碰上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