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十分讨厌冯淡真,也许这一次,女儿真的会跟薛润一刀两断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花开是挡不住的,杜蘅已经十九岁了,她不会永远沉溺在话本和戏剧的世界里。除了薛润,杜蘅也会找别的英俊少年郎。更何况哪怕杜蘅对男人失去了兴趣,她会对钱、权有兴趣,就像她撒娇向锦屏公主讨要天香居的账本。
花开了挡不住,那只能将这朵花就此摧折。
那时候杜蘅还在伤心,却没有留意到一道黑影已经靠近了她。
伴随哗啦一声水响,她便被硬生生的按入了水中,那片手掌抓住了杜蘅的头发,死死将女孩儿的头按入水里。
杜蘅想要发出尖叫声求教,可是她一张口,就只能咕咕的吞下了冷冰冰的河水,如此掩下了她全部的求救和临死时候的悲怆。
就如一只被人猎杀的小兽,死在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之下。
女孩儿的手胡乱抓着,被河边碎石磕裂了手指甲。
浅淡的血丝被流动的河水稀释,很快冲刷干净。她散开的头发就如水草,泡在了冰冷且夹杂泥沙的河水之中。
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消失。
直到杜蘅终于不会动了。
为了以防万一,杜琮还刻意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杜蘅的尸体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
离开时候,他看到慌乱的薛润和冯淡真,想象他们看到杜蘅尸体时候的慌乱,杜琮心里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得意。
不过杜琮终究按捺下观赏这二人惊慌之态的冲动,还是谨慎的赶回彩月楼。
趁着惜娘还未醒过来,自己装作未曾出去的样子。到时候,他再当个为女儿哭泣的悲伤老父亲。
锦屏公主会惊讶孙女儿为何会出现在陈州城城内,会拷问杜蘅身边几个大丫鬟。然后锦屏公主就会知道,是薛润将杜蘅约了出去。
回去彩月楼的途中,他还在想,还须除掉知晓约人真相的冯淡真。
冯淡真毕竟是个女子,看到出事,必定会吓得不轻,慌乱无措。自己可一边答允她安排她出逃,再暗暗将这女人杀人灭口。
那时候,杜琮可还不知道冯淡真最后居然反将了他一军。冯淡真没有吓得惊慌失措,更没有失智的跑去质问杜琮为什么杜蘅会死,反而立马给薛润出了主意将杜蘅尸体送回去。
现在冯淡真还将什么都给说出来了。
此时此刻,林滢禁不住对他冷嘲热讽:“杜郡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倒霉,为什么居然这样子的不顺利?”
“你这样精心准备,进行周密机会,你不但给自己找了不在场的证人,还已经想好让薛润当替罪羔羊。可惜啊,这样精密的计划,终究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第一个变故,是你去杀人时候,孙成这个泼皮因为跟惜娘之间的旧怨,潜入杀死了惜娘。你又不敢让人知晓,惜娘死时候你并不在。所以玉娘会奇怪,会发现你的破绽,于是顺理成章,你会被玉娘要挟。”
“第二个变故,则是薛润和冯淡真运用送水车偷偷将杜蘅尸体运回去,生生将杜蘅死亡时间延迟了一天,并且遮掩了杜蘅偷偷外出的这件事。你因为要杀玉娘灭口,反倒令自己背负嫌疑。”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你也跟孙成一样,被杜蘅的‘未死’给震惊了,所以你反而更迫切要杀了玉娘,你生恐她说出什么。因为你已经是惊弓之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了的。”
林滢杏眼盈盈,充满了对杜琮这种灭绝人性行为的鄙夷和愤怒。
人的性命是很珍贵的,杜蘅不但年轻,还被她亲生父亲所杀。这样的恶毒行径,简直是天理不容!
听到了此处的锦屏公主爆发了一连串的咳嗽,她伸手用手帕掩住了自己嘴唇。
这几年锦屏公主染了咳疾,如今更被这件事情勾起来。
她闭着眼睛,胸口轻轻的喘气。
然后锦屏公主掏了一颗药丹,送入唇中,如此和水服下。
这双眼透着火光,凝视着眼前的杜琮,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意。这双眼睛令杜琮害怕,更不用说这么多年的积威之下!
咚一下,杜琮终于膝盖一软,这么跪下来。
他结结巴巴:“公,公主,我,我不是有意的——”
锦屏公主嗓音倒是很平和,缓缓问道:“郡马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错,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总归是个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人,我觉得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阿蘅长大了,开始不亲近你这个父亲了,开始对天香坊账本有兴趣,你替她打理的产业也到底会还给她。我自然知晓,郡马爷心里是会不痛快的。”
“可不痛快就要杀人了?杜郡马,你也不是什么十多岁二十几毛头小伙子了,你更不是很有气性的人。杀了蘅儿,你能有什么好处?她死了,你终究不过是个外人,想来你也不会心存幻想,以为我会将这些产业交给你?甚至你以为你一个外人,难道还能继续住在清河别院?”
“杜琮,你就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我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蘅儿是你富贵根源,你不过是个父凭女贵的郡马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非要杀了自己亲生女儿?”
这也是锦屏公主确实无比疑惑,且不能理解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