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泱未有明确说明,意思却已明了,自己不会来此处相助,现在的垠渊,是他们中的至强者,他们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哪怕今日的他,看起来与这片红土沟壑一样诡异。
“尊上他?”破军察觉到有一股不一样的力量在涌动,打算悄悄跟上,水深还未没及膝盖,却被一道莫名的水波挡住,无法前进半步,他忙回到泽畔,对奎山说道:“垠渊尊上自醒来后可有异常?”
“并无。”奎山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只是照实回答。
在他的记忆中,百年以来,那位名义上闭关,实则四处探寻弥泱的踪迹,国事苍生全都抛在脑后,只有流沙洲中怨灵伤人时,才出手相救,这样的作为或者称不上人族心中合格的神祇,但神祇为神族之事奔波,就算敷衍人间事,也轮不到人族来指手画脚。
“那就再等等。”破军也不再说什么,只能坐在一块巨石上等待。
极南处于炎热的南方,却从无烈日,没有人到过这里,见过橘色的太阳,南荒的雨季,雨水也落不到这片沟壑上,终年干燥,除了气温的波动,这是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造就这一切的根源正是那一汪泽水,早年泽水中的浮尸中流出的剧毒悬浮在半空中,这些剧毒形成流动的网,笼罩在极南上方,屏蔽了空中落下的一切,日光失色,雨水难落,再加上太古时期的动乱,久而久之,这里自然就成了生命禁区。
破军朝空中挥出一道银光,微风流动,在银光上沾染了几缕猩红,这就是漂浮在上方的毒气,从银光上的痕迹来看,现在只有极少数毒液残留,最多不出千年,术法高强的人族,就可踏足这里。
“我听说人族把两极之地称为神弃之地?”他问道,神族虽高居九天,但若想要知道,人族之事,没什么能瞒得过他们。
“是啊,那些凡人,别的不行,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一流,说什么我们为了惩罚他们,才遗弃了这两个地方。”人间的传闻,奎山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可每次听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些个人族,最不是东西,你帮他十次,他们不一定记得,但凡有一次你对他不好,人家能记恨你一生,我看啊,就是尊上太眷顾他们,倒是给他们养成了这副德行。”破军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在玄墟的时候,他没少看下界之事,每次都看得一肚子火。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族中也不乏品性高洁之人,而且当初,若不是我神族的神灵陨落后有极少数魂归大地,也未必会有人族诞生,所以尊上偏袒他们,也是正常的。”奎山自是知道十宿星君对人族皆有不满,但说到底,这是一个在天地动荡中诞生的族群,习惯于被强者庇护,也不能全怪他们懦弱。
“尊上怕是要了断人族和神族的联系。”犹豫半晌后,他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也好叫面前的星君少些抱怨。
“这怎么可能,尊上曾说过,大道有定,时候一到,两族联系自断,时候未到,强行了断,这可是违背大道而行事。”了断一事,破军求之不得,他与贪狼皆不想在意下界兵戈之事,但大道不可谓,即便是神族,也无法扭转既成的大道法则。
奎山耸了耸肩,看向离泽水,大道固不可违,可谁又能保证,那位本就生于虚无的神祇不会做些什么。十一神君说自己诞生于鸿蒙,他们与鸿蒙相抚相生而成,若神之主,是和虚无相伴而生,那大道,就无法再制约于她。
“不知尊上找到贪狼了吗?”他将话题引开,因为在关于人族一事上,他们很难达成共识,倒不如先看看眼前。
垠渊进入离泽后,并未到泽底破解禁制,而是在广袤的泽水中寻找着,一点点下落,泽水越来越浑浊,他看到身旁的银色光圈,贪狼星君完好无损地坐在里面,光圈正中是属于自己的元神之力,一怔之后,他继续往下走。
穿过泽底就不再是浑浊的泽水,而是毫无光亮的一片漆黑,这是当年大战后留下的废墟,也是无数凶兽的埋骨之地,他发出一道金色神力,这片废墟感应到神族的力量,其中的封印闪烁着显现出来。
六道白金色的火焰延伸到茫茫溟海中,在黑暗的尽头连接成金色圆盘,银白色的闪电纹路贯穿整个圆盘,只要轻轻触碰这个封印,火焰便会夹杂着闪电一起朝下面劈去。曾经被遗弃在这里的残骸,早在天雷地火的威力下化作灰烟,只有封印下被石化的饕餮,永远不得脱身,亦不能寻死,只得撑着这片它往日觊觎的富饶大地。
绕着封印查看许久,垠渊终于在指向西边的火焰上发现了些许裂痕,这是三千年前那场浩劫留下的痕迹,裂痕下方如盘根般错节的闪电上缠绕着些烟云,他伸出手去覆盖在那条裂痕上,下方的烟云竟顺着火焰涌入掌心,脑海中那模糊的意识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穿破黑暗中再次来到泽底,站在银光外,他运起神力汇聚到元神处,一道金色的万烬之芒从元神上流出,在他手上跳动,将元神之力推出,送到银光前,银光中心似有所感,万丈金光将泽底照亮,银光源源不断涌入星君体内,沉睡的星君缓缓睁开眼,象征着贪狼的绿色眸光在泽底晕开光圈。
“垠渊尊上。”和破军长得一模一样的贪狼星君看到来的是垠渊,行礼时带了几分迟疑。
“守护在此地三千年,幸苦了。”垠渊点点头,将泽底残存的灵息打入大地下,供给被封印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