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两个军士还没走,她喊住他们:“劳烦军士们拿些吃食,我病了几日,没吃什么东西。”
本来就没接到禁食的指令,加上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女郎,难免起了怜悯之心,两人没多说什么,去给她拿了些饭菜。
林翡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想着明日阿兄要来,无论发生何事,总该有力气应对——哪怕是在牢中抱头痛哭,也得哭得出声来啊,她在心底苦笑道。
她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怕吃得猛了身子受不住。
军士过来收碗筷时,她听见守在门口的人在叨咕什么“摔杯砸碗”。
这监牢幽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想来说的应是冯、聂那群人。
方才不还志得意满的模样吗?怎么转脸就发起脾气来?
这几日,饶是冯聂等人有意避着他议事,晏如陶还是时常借着与聂炜谈玄论道,厚着脸皮赖在他们旁边,窥听一二。
十五日一大早林翱回信送到时,他也在旁边,做出同他们一般的欣喜模样,还敲着扇子笑道:“这山中蚊虫也忒多,早日回京才好。”
聂炜连连点头附和:“本以为能顺道访古散心,谁知是个苦差事!”
晏如陶笑意不
减,心中咬牙切齿——在牢里遭病痛之苦又不是你!
之前凌瑶华当着众人面说起林翡病了,冯、聂等人当然不关心她的死活,还是她又提醒“若是林大郎不肯轻信,还得林女郎写第二封,真是一命呜呼,岂不前功尽弃”,才松口同意她去送药。
他虽是心急如焚,但又不敢显露半分。
谁知峰回路转,正吃着午饭,冯悉的羽林卫匆匆进来报信。耳语过后,冯悉勃然大怒,将面前的碗盏统统扫至地上。
聂然问道:“这是为何?”
那羽林卫看看冯悉,又悄声同聂然说了几句,聂然的脸色亦是倏然剧变。
凌瑶华冲晏如陶使了使眼色,慢悠悠地退出去,晏如陶跟在她身后。
谁知聂然开口拦住了他们:“适之、瑶华娘子留步,闲杂人等退出去!”
有变故自然是好事,晏如陶暗暗发笑,该是何等惊人,才令他们这般无措,竟要留他们一同商议。
“送完信后,留了十个羽林卫悄悄跟着林翱。他出发时只带了约两百人,不值一提,谁知昨夜途经雍州,他进了程敏的宅邸,留了一夜。”冯悉面色铁青,扫视在场的几人,接着说道,“今晨出发,多了两千兵马。”
本来大气不敢出的聂炜,一听不过两千人,顿时放下心来:“凌霄关常驻的人马也不止两千,更何况咱们还有三千水师,怕他不成?”
“你就不能将话听完?!”聂然肃声道,“雍州最
勇猛的不是骑兵,是水师!还有至少二十艘战船沿大峪河而下,快的话,今夜就能到凌霄关!”
雍州的位置得天独厚,有巍州和钦州挡住北境的大半风沙,宽广的大峪河从中间穿过,北部是平原沃土,南部有山林湖泊。
先帝是前朝的偏远宗室,因善兵事被派驻雍州,在此屯田练兵,伐木造船。
恰逢南方连年饥荒激起民变,先帝率大军乘船顺大峪河向东,攻下中部重镇莱阳府,又兵分水陆两支南下,不到半年就占领都城。
自打定了本朝,雍州无战祸、少灾荒,富庶安定,在此州掌民政、兵政的向来是皇帝的心腹。此地还保留了部分民屯和精锐工匠,赋税充足,战船坚牢。
巍州李宣威不会分出兵马救几个亲戚,是在他们意料之中。可谁知林翱竟说动了雍州出兵,局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