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叹息着道,“听了欧阳钊的一句话就谈虎色变,朕真的是老了。”
童贤手上更加轻柔,直到女帝在那床上沉睡去,他拉过毯子小心的盖好她的身子,便悄悄带上门走了。
连着四天在老虎凳上受刑,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聂珏在第五天就陷入半醒半睡的晕迷状态,她能听到别人在说话,但却无法清醒着跟人对话。
她躺在那堆烂草里,神思四处乱游,一会儿看到谢中亓,一会儿又似回到府里,王婶端着粉蒸肉过来叫她,可她站在原地无法跟去,渐渐的场景又变了,她和一堆乞丐围在一处争抢着人家菜贩子不要的烂菜叶,她有点摸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甩掉菜叶就往落脚地方跑。
“老师!老师!”
她急急冲进破草屋,哪有谢中亓,却是陈善皓舔着一张色脸欲来抱她,“过来老师怀里,老师疼你!”
聂珏大惊,往回便跑,周边环境不断变化,她又回到牢里,耳中似有雷电惊炸,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人往上拖曳,想喊出口竟不得力。
她被人拖了起来,停在了一个地方,有绳索绕住了她的脖子,良晌她被人吊起脖子呼吸不得,她终于在得不到空气中有了点意识。
有人已经等不急要杀了她。
濒死之际,她没力气挣扎了,她默默的想,若黄泉路上能遇到老师,要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没能完成重任,她死的不甘,这步棋她下错了,她不该过于自信,认为高氏会无条件信任她。
从方家村的探子在正午时分赶了回来,还带了一个证人,高庭渊等不得听他们细说,匆忙就进了宫。
“陛下,这是去方家村的探子,您先听他打听到的消息,”高庭渊说。
女帝应头。
那探子便据实道,“回禀陛下,据那方家村里的村民讲,聂大人确实是陈善皓的学生,这陈善皓不是个好夫子,村里富裕人家的孩子他便当祖宗一样的捧着,像聂大人这样的小乞儿他便呼喝打骂,聂大人幼时在他课上虽长打盹,但是却比别的孩子要用功的多,下了学之后,就跑到村口的菩萨庙里去借灯学习,还有一事,小的细述不清,就带了这位婆婆回来了,让她来说吧。”
那老婆婆年岁大了,眼睛浑浊一片,望不清大殿上坐着的人,但也悚蝗恭顺的伏在地上,“回陛下,草民是方家村的李氏,那陈善皓不是个好东西,小阿珏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便是陈善皓对她不好,她也从不曾抱怨几分。”
李婆婆哀叹了一声,接着说,“小阿珏长到十五岁,出落得标致水灵,不想那陈善皓竟是个畜生,在一天夜里摸进了小阿珏和她阿翁住的破房子里,企图□□她,要不是她阿翁拼死和陈善皓缠打在一起,使得小阿珏得空跑出去喊人,那这爷俩估计当夜就没了命,村里的汉子赶到时,她阿翁被陈善皓打的就剩一口气吊着,几个汉子绑住了陈善皓将他丢出了村,她阿翁第二夜就去了,唉……”
这世间总是坏人多过于好人,四年前那陈善皓打死了聂珏的阿翁,四年后,陈善皓恶人先告状,企图再借他人之手杀了聂珏,这是何道理,这没有道理,掌权者的猜疑成了底下人手里的刀,只要用的得当,便能杀人不见血。
高庭渊突然道,“陛下,聂大人还在狱中。”
“速去救她!”女帝第一次慌张的叫起来,她错了,她错的离谱,怎么就能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便轻信了呢,她亲手养出来的人,为她挡刀,为她下兖州,现如今自己竟因心中猜疑就令她身陷险境,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高庭渊火速冲到诏狱里,找到关押聂珏的牢房,隔门就见聂珏吊在窗口上,他厉声冲着狱卒道,“开门!”
狱卒哆嗦着手将门打开,高庭渊抬起良匪剑砍断绳子,兜手便搂她入怀,“聂珏!聂珏!”
她没有要醒的预兆,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他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他托住她的脸,用一指放到她鼻下,感受到那微薄的气流,一直发紧的胸口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倏地横抱着人就往外疾跑。
高庭渊一路飞奔至太医署,聂珏被他轻放到床榻上,顾不得聂珏一身脏臭,他把太医令推到床前,“快救人!”
太医令尤肖祥也不敢怠慢,他掀开聂珏的眼皮看了看,又在聂珏脖子上捏了捏,随后让药童拿来一个锦囊,他把锦囊置于聂珏的鼻子旁,才将眨眼间,就见她的面部现出微小的抗拒之色。
有了活气,便不怕死了,高庭渊说,“你再看看她的腿。”
尤肖祥便给聂珏诊脉,后又敲了敲聂珏的腿,道,“高大人,聂大人这腿伤得不轻啊,恐是要落下毛病了。”
高庭渊立时扣住尤肖祥的手,道,“能不能治好?”
尤肖祥为难道,“聂大人这腿便是痊愈了,往后也不可能像常人那般灵活了,尤其是在雨天,那得更受罪哦。”
“真没办法了吗?”高庭渊紧抓着他的手道。
尤肖祥陡然一慌,嗫懦道,“只要好好调理,也不是不可能好全的。”
高庭渊手便松了,等尤肖祥将药开好,便又将人抱起走出了门。
女帝这边让高庭渊去救人,那边便让人去召欧阳钊和刘禄入宫,临去时,她特意提了一定要将陈善皓也叫进宫。
等了约莫一刻钟,那三人跟着宫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