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刘年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刘年不愿去深究这场事故的前因后果,他宁愿骗自己章赫远什么都不知情,是那女生一个人的主意,也不想从他嘴里得到让自己崩溃的答案。
16岁到24岁,刘年拼尽全力,用了八年的时间去追赶章赫远,哪怕最后的结局是爱人的远去和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他也希望再回想起这段感情的时候是少年时那些闪着光的岁月,而不是冰冷绝情的背叛。
“我工作没了,再找也不容易,”刘年继续说道,“小地方屁大点事就能传得满城风雨,没哪个公司敢再雇我这个麻烦精加同性恋了。”
别的城市刘年不想去,舍不得也没那个魄力,消沉了一段时间,还是周恪告诉他医院门口有到期的店铺,如果他愿意,自己可以出面帮他盘下来,随便做点小生意也比现在这样强。
“那我就答应了呗,靠我妈那点退休金,别说还债了,我们娘俩都得饿死。”
他煲汤的手艺是在章赫远断腿那两个月练出来的,一天两顿不带重样的往医院送,隔壁床的大爷都看不下去了,管他叫田螺小伙,整天小田小田地喊。
这一连串既精彩又复杂,泼天狗血却又不失逻辑的故事让岳中秋有些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而故事的主角,现在正穿着背心短裤坐在他旁边用还算平静的语气向他娓娓道来。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每天大街上迎面走来的人一个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谁知道这群普通人背后都藏着什么样的悲剧喜剧。不想活的人走的很干脆,而不敢死的人都在努力活着,比如他,比如刘年。
“所以我想说的是,”刘年费劲地组织着语言,“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是个没用的人,有很多缺点,工作工作保不住,钱钱挣不到,连感情都处理的一团糟,那傻逼的照片我到现在都舍不得撕了,我…我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对你好了,但是以后会有人对你更好…”
“没有了。”岳中秋说。
“什么?”刘年愣了愣。
“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岳中秋又说了一遍,“以后也不会有了。”
刘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手放到岳中秋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岳中秋反手抓住刘年的手,“你别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忍不住说了…”
刘年笑了笑,另一只手也握住岳中秋。
岳中秋的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心态平和的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刘年的态度尽管已经是很了然的拒绝,他反而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感。
在今晚之前,他可能还急于要一个结果,但是听了这些之后,他所有的想法都没了。刘年的人生并非他想象的那样,他也有过很多痛苦和压力,岳中秋不想他再多一份来自自己的压力了,所以哪怕关系没有进一步的进展也无所谓。就像现在这样,过着相隔不过五米,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平淡日子,像两只互相舔舐,彼此依偎的小兽。
“你不用给我回应,”岳中秋轻轻地说,“咱们就像以前那样,好吗?”
刘年的手握得更紧了,“好。”
第42章
岳中秋这么坦然豁达是刘年意料之外的,确切地说,今晚很多事都是他意料之外的。
表白被拒了还能一点负担没有的在他身边很香的睡着,这份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刘年看了岳中秋一眼,睡相平稳,不打鼾不磨牙不说梦话,连睡姿都是标准的右侧式。
刘年用手戳了下他的鼻子,见他没反应,又扒拉了下耳朵,还是没有醒。
啧,睡得还挺沉,刘年想。
没天理啊,始作俑者睡的呼呼的,他一个被表白的倒失眠了。
刘年盘腿坐着,抱着一个枕头,哄睡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岳中秋的胳膊,对一个已经入睡的人来说,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刘年就是闲的无聊,给手找点事做,要不然他憋得慌。
拍了一会儿岳中秋好像有了感觉,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么一来被子就滑下去了,刘年叹了口气,又把被子给他往上盖了盖。
宛如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岳中秋这样挺好的,没有包袱,没有压力,这就让他也少了很多负罪感,不用为最后婉转的拒绝而感到内疚。
刘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火焰一样的羽毛包裹着,但是不热,只有让人感到很舒服的暖意,放佛漂在一个恒温泳池,羽毛一下下扫过他的脸和脚心,像刚出生的小狗尾巴上的绒毛…
再起来的的时候,梦里所有的惬意都消失了,他觉得自己的腰好像被一百个一吨重的锤子抡过一遍,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
“啊!”刘年叫了一声,他刚想站起来,然而腰上传来的痛感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他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昨晚入睡前盘腿坐的姿势。
“慢点慢点先别动,”岳中秋跑过来,“你昨天坐着睡了一晚上,先别急着起。”
“我操…”刘年摸了一下腰部和屁股连接的地方,还好,还没断,也没变成驼背畸形什么的,他稍微放心了点。
“我给你按摩一下就好了。”岳中秋扶着刘年慢慢由坐变成趴,中间好几次刘年都痛的想喊娘,不过他硬是咬牙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