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芙丽没说话,似乎是忘了。
代清川自顾自地说着:“是我十岁的时候。也是在那一年,我险些被绑架,可能是上天眷顾我吧,没让坏人得逞。你和爸爸忙着工作,我却被人从放学路上绑走……当时我多害怕啊,我心里一直想着爸爸妈妈快来救我……可直到我被警察找到,你们甚至都没发觉我失踪了!”
“你们为了补偿我,一起给我过了十岁生日。”
“别说了。”连芙丽低下头,愧疚得无以复加。“清川,对不起。是我和你爸的错,是我们的错。”
她捂着脸,无颜面对代清川。她连芙丽可以在公司里叱咤,可面对唯一的儿子,却始终有着无以复加的愧疚。她生病后,将代清川叫回来,又将公司的担子压在他身上。这家公司,是她和代延安一手创立的,耗费了多年的心血,她不能看着公司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蚕食。纵使儿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指责,连芙丽也强迫自己忽视。
“我其实很羡慕代清渊,他至少有一个无条件溺爱他的妈妈。可我,什么也没有。”代清川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他甚至没有过激的语调,但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妈,我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我妈。但我想走,也因为,你是我妈。”
代清渊看着堂哥走向那张全家福,拿在手里,甚至以为他要将相框砸到地上,可他没有,他只用话语发泄情绪,话语也最是刺人。
温柔的刀子伤人,最是肉疼,它会一点点慢条斯理地插入皮肉骨血里,来人面带微笑地缓慢搅动。
“小叔叔,谢谢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惜我不吃任何人给我做的东西,送过来的蛋糕我无福消受了,你们好好享用吧。”代清川捏着相框再次放回到置物架上,用袖子擦拭相框上面的指纹,再轻轻地摆放回原位。
他转过身,看向餐桌边的三个人,微微颌首:“那么,我就告辞了。祝你们中秋节团圆,快乐。”
“小川!”
“清川!”
“哇!哥!你真是酷!”
农历八月十五,是代清川的生日,可在代家,总是不欢而散,代清川已经习惯了提前离席。代家好像只有借着他的这个生日才能聚在一起似的,可每次见到代延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代清川总是心里不平衡,索性不愿意戴着面具坐在那里,被人架在寿星的位置,接受不真诚地祝福。
张展羽习以为常,早就坐在驾驶座上,看向大步走来的代清川,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今年要慢了几分钟。”
“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话。”代清川自嘲地笑笑,低头坐进副驾驶,发丝在半空中划过,打在椅背上,又贴回脸侧。
张展羽看他这长发,多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准备剪了这头发,长度也差不多了吧。”
代清川看了看后视镜,吹开碍眼的刘海,“再等等吧,该剪的时候就会剪了。”
汽车一个拐弯驶离别墅,代家的灯火通明被甩在身后,代清川深知自己不属于那儿,其乐融融不是他的生活。
代家,刘妈看着今年又送不出去的蛋糕,叹了一口气,收进冰箱里,她可以拿回家给自家生病的小孙孙尝一尝,这可是高档酒店厨师做出来的蛋糕,贵得不得了。
每年寿星公总是找各种借口离开,今天更是直接连借口都不找了。
代清川因为食物中毒进医院之后,上一任阿姨被辞退,刘妈才得以入职,她对代家这件密辛略有耳闻,心里也忍不住感慨这有钱人过的也不是那么舒心,甚至连衣食住行都要防着被人害。
这个家,常年只有连董事长一个人居住,刘妈乐得清闲。主人家吃得清淡,她也不必大鱼大肉的伺候,有时候董事长忙得不回家,刘妈更是无事。不过,最近董事长生病,一日三餐她都得准备,住进来的大少爷代清川从不吃她做的饭,虽然家里多了一个人,但刘妈还是只做董事长和自己的那份。
今日这顿吵闹,刘妈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少爷不吃别人做的饭,竟然是因为早年食物中毒的原因吗?
那也太可怜了。
“哥也太可怜了。”
代清渊没吃到冰箱里的蛋糕,回家的路上,林琳提前订了一家高级甜品店的红茶栗子蛋糕补偿他,甚至亲自下车去取。
他坐在后座上,舀一口松软的蛋糕,每一口都带着栗子的香气,代清渊忍不住再感叹一句:“我哥也太可怜了。大伯母怎么都不关心他的?他不是大伯母的儿子吗?”
林琳听到自家儿子问出来的话,笑了一下:“小渊,这下你知道妈妈是真的对你好了吧?你看看你堂哥,小时候差点被毒死,你大伯母都没第一时间去看一眼。你有个头疼脑热,妈妈可是着急得不得了。”
“我也没要求你这么着急。”代清渊翘着腿,半瘫在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显得满脸不在乎。
听着儿子的回复,代延平出声呵斥道:“代清渊,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还有没有一点礼貌?”
代清渊坐直身体,面对代延平,他始终是发怵的,因为爸爸是真的会惩罚他。他只能心里暗自嘀咕,还不如像他哥那样,小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也不管他,自由自在地活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生活才是好呢。
“延平,小渊还小,你别吼他。”